很多年前,我和狐九大人曾一道欣赏过一本戏折子,故事左不过是最俗套的落魄书生恋上了凡间某处妓院里的头牌姑娘。那位书生出身贫寒,靠在街上替人写字为生,有一回有一位容貌清丽身姿婀娜的姑娘路过,想请那书生给自己写一幅字,出手就是十两银子,书生诧异非常,抬头一看……这一看就看出大事来了。
原来这书生虽落魄,但长得一副偏偏儒雅的模样,而那位姑娘更是清丽动人,水蜜桃似的粉嫩脸蛋一下俘获了书生的心,两人阴差阳错之间竟一见钟情。然而,一个是家徒四壁的穷酸书生,一个是从小养在青楼楚馆里娇生惯养的头牌姑娘,两人本就没什么相配的地方。只可惜,上天最喜弄人,最好的缘分偏偏要给最不适合的人。
那位姑娘本想让书生替她赎身,但他那倚靠生存的活计最多也不过养活两人,哪里来的一大笔钱去赎她呢?为了那姑娘,书生寒窗苦读上京赶考,他离开时说要那姑娘等他回来,待他金榜题名便回来替她赎身与她成婚。
他一去十年,她便等他十年。只是待到他十年之后高中状元风光回乡,昔年那个明艳动人的花样少女已经成了当地一个富户的八姨太,而那个书生也娶了京城一位高官家的小姐为妻。两人在街上重遇,一如昔年,然而谁都知道,十年早已是回不去的从前。
狐九说这结局着实悲了些,哪怕是哪一个坚持了这十年也算圆满啊,至少爱过且爱着。
我倒觉得这结果再真实不过,生活不外如此,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若十年后书生归来,身边携了他如胶似漆的妻子,那么从前那个曾被他深爱过的姑娘又要如何自处,做的他妾室,还是从此恩断义绝?若那书生等了十年,回到家乡却发现自己曾钟爱的姑娘已经等不及做了一个糟老头的小妾,那么他又要怎样接受?
其实,不是他负了她,也不是她负了他的,只是生活漫长,是时间负了我们的。
大约是看到眼前这群含苞欲放的少女,让我无端端地想起这个故事,想起戏折子里那个水蜜桃般的花魁姑娘。青楼是个好地方,世间多少红尘里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仿佛都能在这里寻到个答案,我忽然也就明白了,为何夜泽在神界时明明不喜欢那些凡界的庸脂俗粉,却时常寻个风尘的地方坐一坐喝喝酒。
他心里也有放不下的人,所以想找个地方寻一个答案。红尘万丈,人生情爱的事还是要在漫漫红尘中才能悟出个所以然来。
我心里苦涩却又通透,手中一盏茶一不小心便自手边滑了下去。
“小心!”片刻的失神,云桓的手已经稳稳接住那茶杯,往我旁边的桌几上一搁,“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事,看见楼下那些姑娘,想起一些事罢了。”我展了展嘴角,装着兴奋道:“你瞧,那姑娘长得真好看。”
其实我不过是随手一指,可没想到我的运气这般诡异,一指就指到了这里顶漂亮的一个。
云桓说那姑娘唤作纸墨,是今天这些姑娘中生得最好看也最神秘的一个。她是前些日子才来的烟雨楼,说是家乡遭了天灾成了孤女,才想来这里混口饭吃,花娘看她长得好便留了下来,原本只是凑个数的,没想到这个纸墨姑娘一打扮竟是个天姿国色。
也是,一听这个名字就晓得不是个寻常的主。一个青楼出身的姑娘居然叫纸墨?也是奇了,如今这世道我的确看不大懂。不过既然唤了这么个有意思的名字,自然也是有别于她身旁那群叫什么莺啊燕啊的姑娘们了。
云桓唇角一扬,落出个神秘的笑意,我没问他,但也晓得这好戏,还在后头。
“下面呀,就请青青姑娘为大家演奏一曲!”花娘在台上报幕,穿得是一身红艳艳,跟嫁女儿似的。这个比喻倒也不假,今儿晚上她可不就是嫁女儿吗?选出的花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