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毁箫断,人也如此,白如云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酸楚。所有的谜团都解开,白如云却没有半分高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窝沉甸甸的不舒服。
数十具无名尸首,七零八落地散在四周,唯独他一个活人站在中间。无口无鼻无表情的面具,冷冷的看着人间,烈日当空,烤得火烫,他却感不到丝毫暖和。
葬,还是不葬?
此人口腹蜜剑,笑里藏刀,将我一个娃儿耍得团团转,当真可恶,不该葬他。
此人桀骜不驯,脾性乖张,对妻子却是一片痴心,人间难得有真情,岂能不葬。
罢了,人死为大,就遂他的心愿吧。
鬼头劳动单薄的身子,不久挖好一个方方正正的土坑,将箫仙琴魔的尸身摆得齐齐整整,又将断箫残琴拾掇好,也是放得规规矩矩。
忽然,从那半截断琴里面掉出一本薄薄的书册子,封皮旧得发黄,页角翻得破损,显然颇有年头,捡起来细看,豁然乃是《广陵散》曲谱,随手翻开,里面便藏有《如意幻魔手》的完整心法。
白如云愣怔一下,接着冷笑起来。曲伯父啊曲伯父,当真好心计,临死还要算计侄儿一道,若是我心胸狭窄,不替你殓葬尸体,自然会错过这本曲谱,留待后来有缘人。幸亏侄儿不似你。什么泉下有知,所谓的妖邪鬼怪,到头来都是人心。
明白“善有善报”的道理之后,白如云便决定挖一个大大的巨坑,将那些无面人的尸体都埋了。这次别说武功秘笈,连条毛都没有掉出来,白忙乎一下午,遂将他们的随身银两都搜刮干净,以作酬劳。他一个鬼头,挖偌大一个巨坑,容易吗?
那鹰爪门的裘老前辈,当真气得紧,那金色面具是镀金的,不值钱,又没兵器,想当废铁卖都不成,怀袋里面不过几文钱,吃碗红烧肉都不够。难道当老大的,吃饭都不用埋单?
瞧他临终的笑容,祥和得透着诡秘,仿佛一身罪孽得到解脱,在奈何桥头喝下孟婆汤之前,不忘回头嘲笑自己。恼怒之下,将他衣服剥下,翻来覆去倒过来搜,果然还是穷。
忽然看见那老家伙右锁骨下方有图案,原来是个刺青。其时刺青有两种,一种是黥刑,一种是扮酷。这老家伙,人老心不老,时尚着呢,只不过审美观实在不敢恭维,时人无非纹个龙虎图腾吓唬人,或者纹个文字诗画扮有才,这老家伙却纹个四指掌,唯独缺失大拇指,线条简单粗犷,掌心写着拾叁,笔迹自然也是潦草得紧,也不知道在那家店纹的,换了是我,保证拆他招牌。
白如云心中一动,又去剥掉其他人的衣服看看,果然每个人身上都有类似的纹身。金银铜铁无面人,手指的数量依次递减;裘老前辈四指,神鞭双杰三指,铜面人双指,最后铁面人就只剩下一根笔直的中指,在默默的骂人。掌心数字也是各异,大约便是他们的编号吧。
果然是同一个帮派呢,这个神秘组织如此严密,不知什么来头?江湖水深,岂是他一个鬼头可以摸得清。
那些无面人的兵器五花八门,依次插在土坟包上面,就像兵器冢一般,威风煞煞,好看。
最后削两块木板,分别给两处坟墓立上墓碑。白如云气鼓鼓给无面人刻上“坏蛋下场”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轮到曲氏夫妇,却是犯难,苦思良久,终究难以落笔。
是非善恶,到头来都是一抷黄土。
无名也好。
此后的日子更加无聊,形单影只,连菜圃的油菜开花他都好高兴,终于理解虎妞平时是如何孤闷了。有时候吹竹箫,有时候会突然高歌,有时候剑掌拳脚乱打一气,有时候索性光着屁股在山溪里面跳水,大老远便要开始加速,落水的时候要屁股朝下,这样砸起的水花才够大。
若不是这样,他会疯掉的,殊不知若是他人瞧见,多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