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白慕华吩咐下去,风声传闻最近有贼人来袭,但凡是新来的工仔一律遣散,其他人暂时回避。而被遣散的人,除了结算工钱之外,均额外补偿一笔遣散费。
听庄主这么一说,登时要走的便有一大半,只有一小半人,因感激白家知遇之恩,都不愿走,说愿随庄主c夫人共生死,不管怎么劝也不听。其中便有账房先生老笔头,以及跟随多年的老茶农,都是种茶的好手或者制茶的高手。
其时,关东藏刀山庄的出品乃是团茶,制法是采c拣芽c蒸c榨c研c造c过黄等七道工序。但是,白慕华借鉴了李布衣的秘法,推陈出新,大胆的将“蒸青法”改为“炒青法”,这种制法出来的茶叶称之为散茶。从此,白云茶庄的名号一炮打响。
炒青极其讲究火候。火力过高,茶叶易出现焦边c爆点,产生焦味,有损品质;火力过低,茶叶容易出现红梗,茶汤发红,也会影响品质。因此,一般都是那几个老茶农亲自操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一时之间,全庄一百多人便散得七七八八,以往人来人往的白云茶庄顿时冷清下来,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热闹,尤其少了大铁铲在大铁锅里面爆炒的声响,平日有些厌烦,此时竟有点怀念了。云挽霞不谙世事,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忽然都走了,紧紧的偎依在娘亲怀里,唯恐一松手,娘亲也会走了。
天穹之上,原本艳阳当空,转眼间却已狂风骤起,乌云密布。天气变换之快,却是江南独有的特性。低沉的乌云自远方掩杀过来,空气异常沉闷,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秋意渐浓,花丛中有两株稚菊,攀在一根枯花杆上,正向夕阳羞涩地打开黄苞儿,给坠阳的寂寞增添了十分勇劲的活力。然而满园花丛中仅开了两株,看来可偏偏真的无独有偶,要是多增几株,或者甚至满园尽是菊,则该多好啊。
可就在那一刹间,一股狂风打着转过来,卷起墙角里那堆沾满灰尘的枯叶,露出那怪蟒般起伏的树根。只见狰狞怪张的树干在狂风中巍然不动,他的目光落在树根上,立刻陷入沉思之中。
“树欲静而风不止,到底是树招来了风,还是风盯上了树?可笑我白慕华一生漂泊,却尚不知自己的根在何处。”
云霓裳起初挽着霞儿的手,依偎在夫君身边,恬静地听其说话,忽而一愕,似乎从他醉思的神色中探知到什么,笑吟吟地道:“家在哪里,根就在哪里”
白慕华吁了一口气,自沉思中解脱出来,面色稍解缓和些,又喜气的说道:“娘子说的正是,大不了这些身外物都不要,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足够了。”
因走的匆忙,工场里面一片狼藉,甚至还有一簸箕已经精细拣好c准备下锅的嫩叶,那一抹青油油的光泽,直透心底。
白慕华捻起一片茶叶儿,脸上腾起几缕忧伤,叹道:“可惜这支茶了,明日失了那股新鲜劲儿,便成下等货了。”
他信手将那片茶叶儿扬空撒起:“尘归尘,土归土,落叶归根去吧。”
他用了暗劲,茶叶儿笔直一飞冲天,直至那股劲道消了,方才缓缓飘落。夕阳下,只见一片映着橘红色光斑的叶儿,正在微风中轻摇曼舞。
云霓裳忽然松开霞儿的手,脚尖点地,宽袖飘飘,疾风似的去接住那片叶儿,恰好便夹于右手中食指之间。
“长袖善舞,好轻功!”白慕华纵声傲笑。
云霓裳收敛风姿,仙女下凡般徐徐落地,听了他的言辞,顺势歪入其怀,嫣然含笑,夕阳照在她脸上,益加泛红,真个万花羞落。
白慕华将美人儿搂在怀里,张口欲吻,云霓裳趁时将那片茶叶儿塞入他口里:“趁着这股新鲜劲儿吃了,不要浪费。”
白慕华将脸庞略略抬起,突地微启唇齿,一束青绿色的魅影脱口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