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倾微微侧头，逆光中，一身裁剪得体白衣黑裤的矜贵男人优雅地站在她身后，平静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头上发生车祸时包扎的染血纱布，雕刻般的五官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苏洛。

    顾流倾纤细的身子几不可觉地颤了颤，似乎对他的出现大感意外，不过只是稍瞬又明白过来。中午的订婚仪式因为她被迫取消，他此刻来这，怕也是为了登门道歉吧？

    顾流倾垂了眼帘，极力的克制着自己，不管曾经发生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不论何时，她都要以最自然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已经一无所有了，不能连仅存的自尊也丢弃了。

    尊严——被践踏一次就够了。

    旁边顾流婉止了哭声，连忙迎了上去：“苏哥哥，这么晚你怎么会过来？”

    苏洛深邃黝黑的眸子移至顾流婉脸上，薄唇轻动，正准备答话，下方，那道纤细单薄的羸弱身姿踉跄地站起身，淡薄的口吻仿佛在说什么与之无关的话，“顾先生要是打够了，训完话了，我便离开了！”

    顾先生？

    要不是此刻苏洛握着那拐杖，顾振黎毫不怀疑又会一棍子打下去，看着顾流倾傲慢无人的模样，他一声怒吼：“滚”

    顾流倾步履蹒跚离开，单薄颤动的身体很快消失在门外。

    看着那纤细身影后背的白色衣服染了血，苏洛俊美的眉心紧蹙了一下。

    顾流婉的声音还在继续：“苏哥哥，苏哥哥？”

    苏洛缓慢地收回视线，淡漠开口：“抱歉。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急事要办。”言落，松开握住拐杖的手，迈步离开。

    在跨出门口，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微微顿住了脚步，回首，对着正气得喘气的顾振黎道，“若是我未曾记错，近段时间顾家的股票一直在掉，若是在传出顾家失和的传闻，怕对顾家名誉及往后生意不利，还望顾先生凡事三思而后行。”

    顾振黎微震，正想说些什么，男人已经抬步离开。

    令人难以呼吸的窒息感在踏出顾家烟消云散。

    顾家所住的地方虽然适合修身养性，但地段较为偏僻，平日很难打到车。走出去，大抵都要花上一个半小时。

    顾流倾不想在顾家门外逗留哪怕是一分钟，她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抬步往出别墅区唯一出口走去。

    手习惯性从兜里拿出手机，里面有近四十通未接电话，通通来自于刑笑笑。

    顾流倾拨通电话，电话那端很快就传来刑笑笑焦虑的声音：“流倾，没事吧？顾家那老头子是不是又动手打了你？”

    “我没事，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回家养两天便没事了。”背部的伤势因长时间走路拉扯而发疼，顾流倾手扶着街道旁边电线杆，虚弱地停下了脚步。没注意，身后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了下来。

    里面的人，透过面前车窗，朝她所在望了过来。

    a市入了冬，加上近几日降温厉害，夜里风大，顾流倾穿的单薄，一阵冷风吹过，她本就单薄的身体止不住的打起来哆嗦。

    男人黝黑的眸子暗沉了几分。

    “什么养两天，每次只有你回一趟家，身上的伤有哪次不超过三个月以前有苏洛护着你，他不敢对你动手，现在”刑笑笑正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笑笑。”顾流倾缓慢地将她话给截断，她黑漆漆的眼望向前方，“这原本就是我该承受的东西，逃避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自己面对了。苏洛他护不了我一辈子，况且，我与他早就已经结束了。”

    淡薄疏离的声音透进车窗，一分不落地落入男人耳中，车上，男人身体几不可觉地僵了一僵。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刑笑笑带着试探性地问，“五年了，你真的能放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