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引经据典以后, 转入正题,“如今平回乱,亦仿佛是这个道理,选拔两三万能打的队伍,春 天出关,尽一夏天追奔逐北,jiāo秋班师,如当年卫、霍之所为,我亦办得到。
可是,回乱就此算平了吗?”
“自然没有平。”胡雪岩了然了,“有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只要花大功夫拿那块地彻底翻一翻,野草自然长不出来了。”
“一点不错!你这个譬喻很恰当。”左宗棠欣慰他说,“只要你懂我的 意思,我就放心了。你一定会把我所要的东西办妥当。”
这顶“高帽子”出于左宗棠之口,弥觉珍贵,然而也极沉重。胡雪岩知 道左宗棠的意思是要他负筹饷的主要责任。凝神细想了一会,觉得兹事体大, 而且情况复杂,非先问个明白不可。
“大人,将来要练多少营的队伍。”
“这很难说,要到了关外看情形再说。”
第一个疑问,便成了难题,人数未定,月饷的数目就算不出来。胡雪岩 只能约略估计,以五万人算,每人粮饷、被服、武器,以及营帐锅碗等等杂 支,在五两银子以内开支,每月就要二十五万两。
于是他再问第二问:“是带六千人出关?”
“是的。大概六千五百人。”左宗棠答说,“三千五百人由闽浙两省动 身,另外三千人在湖南招募成军以后,直接出关。”
“行资呢?每人十两够不够?”
“我想,应该够了。”
“那就是六万五千两,而且眼前就要。”胡雪岩又问第三问:“大人预 备练多少马队?”
“马队我还没有带过,营制也不甚了然。只有初步打算,要练三千马队。”
“那就至少要有三千匹马。”胡雪岩说,“买马要到张家口,这笔钱倒 是现成的,我可以垫出来。”
“怎么?你在张家口有钱?”
“是的。”胡雪岩说,“我有十万银子在张家口,原来打算留着办皮货、 办yào材的,现在只好先挪来买马。”
“这倒好。”左宗棠很高兴他说,“既然如此,我立刻就可以派委员去 采办了。”
“是!大人派定了通知我,我再派人陪着一起去。”胡雪岩又问,“两 轮pào车呢?要多少?”
“‘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塞外辽阔,除精骑驰骋以外,pào车轰击, 一举而廓清之,最是扫穴犁庭的利器!”
听这一说,胡雪岩觉得心头沉重。因为他也常听说,有那不恤与命的清 军。常常拿pào口对准村落,乱轰一气。藏在其中的敌手,固然非死即伤或逃, 而遭殃的百姓,亦复不少。
左宗棠所部的洋qiāng洋pào,多由胡雪岩在上海采办,推原论始。便是自己 在无形中造了孽,为了胡雪岩的购办杀人利器,胡老太太不知道劝过他多少 次,胡雪岩十分孝顺,家务巨细,母命是从,唯独谈到公事上头,不能不违 慈命。好在胡老太太心里亦很明白,知道不是儿子不听话,实在是无可奈何。
因此,只有尽力为他弥补“罪过”,平时烧香拜佛,不在话下,夏天施医施 yào施凉茶,冬天舍棉衣、散米票,其他修桥铺路,恤老怜贫的善举只要求到 她,无不慷慨应诺。
但是,尽管好事做了无其数,买鸟雀放生,总抵偿不了人命,所以胡老 太太一提起买军火,便会郁郁不乐。胡雪岩此时听左宗棠说得那么起劲,不 由得便想起了老母的愁颜,因而默不作声。
“怎么?”左宗棠当然不解,“你是不是觉得我要造两轮pào车,有困难?”
“不是。我是在想,pào车要多少,每辆要多少银子?这笔预算打不出来。”
“那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