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咧着嘴巴,满怀希望地抬起了眼。
“后来,他来了电话,让我立即找到您传达他的指示:逮捕桑尼克拉克,把桑尼克拉克安然无恙地监禁起来。”
杰夫一下子歪倒在马棚的木板墙上,为了不摔下去,手指都插进了风蚀的木板。那副可怜相,宛如刚满月的牛犊撞上了铁丝网的尖刺一般。
他垂头丧气地说道:“伙计们,这辈子我还是头一回这么劳累。我通宵达旦跑遍了整个竺郦县,一心想找到山姆布林森,现在可好,本艾伦法官又改变了主意,命我火速逮捕克拉克那个黑鬼。全是纳西萨卡尔霍恩造的孽!我这会儿见到她一定要把她撵回娘肚里去!”
他身子一软,靠着马棚的木墙扑通一声蹲到地上。伯特和吉姆赶紧跑上来搀扶,可谁也没有把他搀住。
一种生来最美妙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全身。这是夏天最热的一天,他在观看烈日下咣咣当当摆弄旧汽车的山姆布林森。那边,山姆锤打着又锈又破的车皮,这边,他依着洛兹河边一棵清爽的水生橡树,正垂钓红点鲑鱼,躺在树阴里,让脚趾插进凉丝丝的软泥,同时欣赏着山姆敲击旧汽车的哒哒声,简直像神仙过的日子。鱼钩上挂着蚯蚓,鱼漂儿轻轻一动,他望着一圈圈散开的小波,等它再落下去。他盯住鱼漂儿,叉开双腿,把两只脚深深地杵进凉泥。已经做好起钓的准备,只等鱼漂儿第三次下沉。他马上下了一个决心,逮上七c八条大个儿的鲑鱼,带回家交给科拉,让她炸焦了掺到玉米饼里。鱼漂儿突然钻进水里,他拼命往上一甩。可是脚丫子在泥里没有站稳,他顺着光溜溜的河岸滑了下去,鱼竿嗖地一声跃过头顶,不翼而飞
杰夫睁开眼睛,发现伯特和吉姆正使着吃奶的劲从两旁向他脸上扇风。他又合住眼睑,琢磨着这辈子为啥最痛恨钓鱼——原来垂钓者也会落水丧命!
“别紧张,杰夫司法官,”听到伯特在讲,“别紧张,杰夫司法官,一会儿就会好的。您不必紧张,司法官先生。”
“小伙子们,”杰夫以一种古怪的目光望着他俩说,“我钓了一条你们谁也没见过的大鱼。”
“您别紧张,杰夫司法官,”伯特说,扇得更加卖力,并瞅了瞅吉姆库奇。
“我先钓了几条七c八斤的家伙,但嫌太小,随手都扔了回去。法律不是规定了吗,不准打捞五寸以下的小鱼;从头到尾量量,我麦克泰恩钓过的鱼,从来没有那么短的,至少都是——”
说到这里,他抬起了头,探望着眼前的草地。
“山姆呢?”他大叫一声,“山姆啊!你在哪里?”
“杰夫司法官,一切都很正常。”伯特还在镇定他的情绪,“您不必着急,先休息休息。”
大家静默了一会儿。伯特和吉姆一边观察他,一边不住地扇风。太阳已经爬上地边的树梢,阳光落到杰夫的脸上。他扬扬脑袋,强光一照,直眨眼睛。
“我刚才一定是说胡话,”他不好意思地解释,“谁不知道我最讨厌钓鱼?”
“是啊,杰夫司法官,”伯特说,“我和吉姆都不相信您讲的故事。我们知道您讨厌钓鱼。”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打个手势,让伯特和吉姆把他搀起。他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胳膊一挥,拨开茂密的草茎,便蹒蹒跚跚地蹚着藜藜草,向汽车走去。
他推开前来扶他的伯特和吉姆,说道:“我已经正常了。刚才是庸人自扰,不然什么都好好的。”
两人跟在后面,不敢远离,生怕他绊住硬土块,再摔倒下去。
他们为他打开车门,然后向后一站,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决定。
“我要按照轻重缓急执行任务,”他舒舒服服地靠在座背上,说道,“如果本艾伦法官想要死的,我倒可以找上一找,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