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呆呆地走出门去。他一边朝楼下走,一边暗暗祈祷:但愿那些制造乱子的人赶快把私刑搞完,然后再来报告。那时,人也死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凶手都不会站出来自首,跑到那里喊几句加强和维护法制的口号,就能平平安安地避开政治风险。但是,当官十一年来,每当私刑发生之前,县里就有一小撮男女郑重其事地提醒他:保护嫌疑犯,把嫌疑犯安然无恙地带到法庭上去是一个司法官义不容辞的责任。竺郦县上一次发生私刑大概是在六年以前。他一听到白人开始搜索黑人的消息就跑到洛兹河钓鱼去了,在那里待了整整五天。回来的时候,黑人已死,已过,事件渐渐平息。但从此有人开始谴责他失职。如果县里再发生一次私刑,谴责他的这些男女一定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这一次甚至会让他丢官。
“伯特!”他叫了一声,先伸出一只脚在楼梯上稳住身子,然后跟上另一只脚,“听见了吗?伯特!”
伯特从办公室跑出来,在楼梯口站住。
“报告司法官,情况看来很糟。”他边说边跟着杰夫穿过门厅,走进办公室。
“你说什么?”杰夫站在房间正中,对着明亮的灯光眨巴着困倦的眼睛问,“什么很糟啊?”
“花枝村出的乱子。”
“什么样的乱子?”
“情况还没有完全搞清。我在给吉姆库奇打电话,他正在了解情况,但吉姆的老婆说,他从家里出去了一个小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如果将来证明这是一场虚惊,可别怪我对你和吉姆手下无情。”
“听说是这样的:昨天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有个叫桑尼克拉克的黑小子在野地里强奸了一个白人少女。”
司法官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他慢慢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几张报纸,但又放了下去。
“白人少女叫什么名字?”他看也不看伯特,问道。
“凯蒂巴洛。”
杰夫一屁股坐在桌后的扶手椅里。这椅子是特制的,很大,两个扶手向外张着,足够装下他肥厚的身体。他小心翼翼地倚到靠背上,说道:
“花枝村后面的沙岗上,有的女孩子从小就不分种族界限。男孩子不好说。但我觉得,那一片的人都不大注重这个问题。但不管怎样,就是遇到沙岗上的白人姑娘,作为黑人也要多加小心才是。如果黑鬼们”
“巴洛一家就住在沙岗上。”伯特说。
“这姑娘该不是谢普巴洛的闺女吧?”
“正是他的女儿。”
司法官张大嘴巴。他两眼直盯盯地望着伯特,摇着脑袋,不敢相信。桌面上的报纸也散落到地上。
“我的天!谢普的女儿!”
伯特点头。
过了一会儿,杰夫才说:“糟了,大事不好!谢普巴洛不好对付。九年前,一个黑人不小心弄坏了他的一个锄把,就被他活活地杀死。后来又杀了一个,具体情况我记不清楚,理由实在微不足道。出了这种事情,谢普巴洛才无法忍受,尤其受奸污的是他的女儿,那就更加不得了!”
“杰夫司法官,我刚一叫您时就想说明这个情况。我告诉过您事关重大。吉姆库奇说”
“但你没有告诉我与谢普巴洛有关!”
他说着吃力地站起来,“这有天壤之别啊!肯定会乱作一团的,不乱作一团太阳就打西边出来。现在已经不好办了。”
他伸手从桌上的玻璃罐里抓出烟草,往他的牛皮烟草袋里装。因为手在不停地颤抖,装进去的还没有撒在桌子上的多。装满烟袋之后,他一把将撒落的烟草扫到地上。
“等吉姆库奇来电话吧,说不定”伯特开口讲。
“说不定个屁!”杰夫的声音在发抖,“哪那么多说定说不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