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芒行走在朝霞里。

    他走了整整一个晚上，一路东行，一步未停，这个深夜他在黑暗里独行，看夜色流荧，品寒风苦冽，尝孤独和寂寥。

    只是寂寥，而非寂寞。

    他也从来都不觉得寂寞。

    因为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远隔数十万里，长途跋涉，来到第一墟，十年枯坐，生生死死，他也早已习惯了这样。

    如昨夜一般，就这样走过了十年岁月。

    从黑暗里走到天明。

    接下来的两日，他途径了三座城，都是小城池，远达不到“六疆十四城”的级别，他从城中穿过，并未停留，看过一些人和事，便离开了。

    剃头书生说的很有道理，他在第一墟枯坐了十年，缺少足够的阅历和经历，他这样走一走看一看，也算是填补这些年的空白了。

    其实，在第一墟里的这些年，他也并非总是枯坐在风雪楼人魔塔下，他也去过不少地方，但多是绝地、凶地、险地。

    而剃头书生想让他经历的却是人生、红尘和俗事。

    因此，他才提出让夏芒出去走一走，去经历一些事，看看第一墟的风土人情、奇绝风光等，现在夏芒这样一座座城“平蹚”过去，见的人、经历的事多了，的确有颇多感受，那是以前的他不曾在意和理会的。

    人生感悟愈发深刻。

    而修行的本质就是修心，最初的修行是“修力”，到了一定层次，上升到精神境界，就是一个“修心”的过程。

    这个过程很远很长，甚至没有尽头，需要太多对人生和生命的感悟。

    所谓醍醐灌顶，就是茅塞顿开，那就是打开“修心”的关卡，在人生感悟上迈出了一步，更上一层楼。

    修行的路有很多，但本质都一样，万流归宗，汇于一点，“修心”就是修自在，就是求超脱。

    在第一座城里，他见到一个年约七旬的老妪守着一个四面漏风的破茶铺子卖茶，她满面风霜，皆是岁月刻痕，颤颤巍巍地，辛苦煮茶，却也只能赚的丁点薄利，勉强度日。

    这是人生艰辛，生活不易。

    接下来有人喝茶不给钱，还有城中地痞来收保护费，污言秽语，骂骂咧咧，老妪被压迫，心里委屈，却也只能受着，像她这样的凡俗老人，活着已是不易，哪里还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这是人欺人，世道乱。

    夏芒本想插手，但最后还是没有动，只是远远地看着。

    随后，在没人的时候，老妪回到破茶铺子里继续煮茶，这次她煮的是两壶茶，一大一小，突然，她停顿下来，先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而后取出一个精心藏好的小包裹，打开后取出一些茶叶放在小茶壶里，而后又把小包裹藏好。

    她又从旁边的竹篓里随手抓取一把茶叶，扔进大茶壶里。

    远处，夏芒皱起了眉头，他看的分明，先后两种茶叶分明是两个档次，区别太大了。

    这时，老妪缓缓弯下腰，捻起一小撮灰土，放进大茶壶里，她自己则端起小茶壶，轻酌慢饮，沧桑苍老的眸子里尽是冰冷恶毒。

    显然，两个茶壶，一大一小，小茶壶是给她自己喝茶用的，大的则是给来往茶客的。

    夏芒默然，他看到了人心叵测，即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妪，表面上软弱可欺，但背地里却也有着自己的恶毒手段。

    在第二座城里，一个僻静的河边，他看到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女孩，突然出刀，一刀捅穿了旁边少年的心窝子，而后又把他推进河里。

    从始至终，小女孩脸上都带着恬淡的笑意。

    在第三座城里，他看到一个落魄中年人，因为输了赌资，心头憋屈之下，打骂家中妻儿，他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