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城内。
这和平的一百多年来,居天下之中的梁国,梁淮自然受了诸多好处。明帝在位之时,便广纳四方人士,即使非我族类,也能在此地安居乐业。梁淮本就富奢,如此一来,更增气魄。擅长铸铁器的离国人,养马的大食人,作曲奏乐的休国人,起舞的南宣人,经商的东止人,共饮同一壶酒。
四月,已到了春深时节,梁淮城内的梨花开了也有好一段时间了。满枝丫白色的梨花,倚着院墙点缀着,偶尔有猫爬上去,迈着轻盈的步子,看到这景致,也忍不住停下来用爪子轻轻把玩着花蕊。
进了城门,不远处有一家简陋的酒肆。
“师父,梁淮好热闹啊。”一个小女孩把玩着手中的碗筷,眼神却飘到一边,看着路旁的各色行人店铺。
“梁淮是国都嘛,自然热闹。不然,师父就把你留在这,卖了给人做小老婆可好。”说着,她捏了下小女孩的鼻子。
“师父又拿我说笑了,不理你了。”小女孩执拗地把头昂起。
“好了好了,这次我们来梁淮是来看一个人,之后呢,我们就不多做逗留,回家去。”
转眼已是天允十五年,杨笃在那之后几番周折,还是回到了梁淮城内。纵使是天子脚下,也没有太多人认识他了。已近古稀之年,当年与他共事之人,有的已经告老还乡,有的已经先走一步。国都所交之人,屈指可数。
而他之所以留在梁淮,也是因为当年那个婴儿。
陈昭已经十四岁了。
杨笃家的门已经许久没有人来敲过了,家中除去老夫老妻二人,二三个仆人,并无其他家眷。所以每次有人来敲门,回想起当日的情形,他心里都会一紧。
这一次也不例外。
来的是一个半老的女人,她行了个礼,便说道:“陈昭是住这儿吧”
杨笃自然起了疑心,问道:“敢问你找他有何事?我这孩子生性顽劣,定是在外惹祸了吧”
“大人不必担心,我啊,是怀斋的女儿,也就是说啊,陈昭是我的孙儿。”
“陈昭这十年来一直由我养大,未曾听说他有什么姥姥,你若是想到我这讹些钱财,大可不必如此。”杨笃的心中隐隐不安,只能说出这样的话语强装镇定。
但对方并未生气,只是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只玉镯,“这玉镯,为我家中长女世代相传,只不过这支是假的,我只是为了造个式样给你看。真正的那只,应该就在陈昭身上,她只育有一子,玉镯必定在他身上。”
的确,当日陈昭被送来时,手中的确戴有一个玉镯,他好生替他保管着,想等他再大些再交还于他,从未向任何人说起。
“那你此番来,有何嘱托吗?”
“大人所言嘱托是何意”她的眼睛似笑非笑,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我此番来,是为了带走他的。”
“都已经过了十四年了,为何你今日说要带走他”杨笃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找寻一点答案。
“怀斋背着我离开家,来到梁淮与那人成了亲,我原本就是反对。更何况在三年前,我才找到这个孽种的踪迹。”回首往事,她的眼神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
“三年前知道所在,为何今日才来还有,既是孽种,就更不必挂念了。”
“三年前我受到了一些事情的耽误”她说道。
杨笃背过身去,“不论如何,我岂能将昭儿交于精魅之类!”
“大人终究还是说出了您的顾忌,但不要忘了,他也流着我们族类的血。”
“我受人之托,将其抚养为才,以承他父亲安天下的大任。我不能让你带走他。”
“哈哈哈好一个安天下。”她不绝的笑声,像极了古老的咒语,“我也听说过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