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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的。

    夜风拂在脸上,润而潮,也不知这润潮的,究竟是春日的空气,还是她微凉的双颊。

    夜风又携来王女啜泣的哀求,盘旋在她耳畔:“杀了我,求求你……”

    步生娇的眸光微微一晃,像那月光一路映过剑上利刃,她一挥手,那些乞丐们便纷纷停下了动作。

    “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王女哭花了脸上精致的妆容,步生娇一步一步向她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她缓缓蹲下身,掐住王女的下巴左右打量一番。这王女是个娇柔的美人,但在她眼里,却比不上她娘亲一丝一毫的美貌。她父亲真是瞎了眼,为了这样一个人,便弃了她的娘亲。

    “求求你,杀了我……”

    步生娇漠然盯着这位苦苦哀求的王女,耳畔那呜呜的风渐渐歇了下来,她忽然轻轻笑了笑,一字一句的道:“我偏不。”

    言罢她丢开这王女的下巴,凛然起身,那群乞丐便又围了上去。

    天明之际,王女才咽了气。

    王女咽了气,那些乞丐却仍旧没有停。

    云开日出,步生娇在黎明金黄的日晕下,缓缓拔出了腰边的华光长剑。

    白芒闪,红血溅。

    她站在一具一具尸体旁边,心里想,这世界上的男人果然还是死绝了才好。

    后来步生娇又去了一趟王室宗庙,取了牌位后她父亲的骨灰盒。

    她原想将这盒骨灰倒进酒楼后的泔水桶里,喂给猪狗吃了。她打开盒盖正要往泔水桶里倒时,忽有狂风大作,掀得水桶倒了一地。

    那一天她看着身前洒了一地的泔水,心里怅然的想,娘亲,娘亲,你到底还是这般护着他。

    又有风沙入眼,步生娇拎着手里的骨灰盒,咬紧了牙忍着眼底满溢的泪。

    无论她如何迁怒,无论时隔多久,那份渗进她骨血里的恨意依旧没能消逝分毫。

    她这辈子最恨的事情,便是没能亲手宰了她的父亲。

    天地浩渺,凉风萧萧。

    步生娇最终还是没把他父亲的骨灰喂给猪狗。

    她行到江湖之畔,听着河风低吟,半晌,将这盒青白的灰尽数倒进了河水里。

    风过,河漾。

    从此,娘亲在天上,父亲在河底,隔着粼粼的水,永不相见。

    ==

    夜深故梦忆旧时,梦里,之后的日子便成了零零散散的碎片,无非是来回奔波着执行一个又一个刺杀的任务,没有什么事情能深深刻进她心底。

    殷十三抱着步生娇哄了良久,见她舒展了眉心睡颜安稳,像是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时段。

    那梦境里是一片浓重的黑,像那无月之夜下的深广大海。

    她从海底浮上来,看见岸上另一个她凛凛拔剑刺穿夜姐姐的腹部,血水一路漫过沙滩混进海水里。

    ……不要!

    她想惊呼,却发不出声音。

    夜姐姐缓缓抬头,朝海里的她望过来,那墨色沉沉的眼底苍凉如雪,掩埋了所有生机。

    一瞬间她又像是回到了十一岁那年,她站在蝉翼师姐的墓前,雨落无声,夜姐姐转身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要好好的长大。”

    ……

    心底骤然而生的怆然化为眼角泪水汩汩溢出,梦境承受不住这样沉痛的重量,终是四分五裂,步生娇赫然睁开了眼睛。

    一夜寂静,一室暖黄。

    她睡在柔暖的被窝里,蜷缩在某人的怀抱里。那人拂去她眼角残留的泪,他的指腹长了些许薄茧,擦过她的脸颊,有些痒。

    步生娇睁着眼睛怔愣在梦里悲怆的余韵里,那人擦了她的泪,又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向上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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