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锋的心态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一整个夜晚他不再嗜睡,不再一惊一乍,更没有再受先前之事的影响。他始终挂着淡然的面色,不忧,不喜,挺直着腰板透着车厢的窗户凝视着外头。
从四年前上京之后,他就习惯性地将心情全部摆在脸上,全心全意当着逗比,当着让人一目了然的透明人。但现在的他,不但姬洛感到陌生,就连姜云瞧见了都犯怵,那种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目光相交的刹那让他产生了一种面对姬重的错觉。
众人一路无话,第二日一早便已赶到了凤阳。
拖车的马匹虽是上好的骏马,但长时间的赶路也已耗尽了马力,众人等不及马匹休养,姬锋干脆在凤阳换了匹马,不做任何停留继续出城南下。
两个时辰后长江近在眼前了。他们寻了条渡船,一条小木船值不了几个钱,当得知姬锋愿用马车交换时,摆渡人迫不及待便应下,架着马车快快活活地回家了。
将小船撑至江心,姬锋这才捧起江水喝了一口,接着回头人露出一抹微笑。“很甜,都来点?”
姜云努力地撑起脖子朝江面望了眼,这年头的江水虽谈不上清澈见底,却远比后世干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直接饮用再正常不过。他学者姬锋喝了一些,江水下肚整个人果然觉得轻松了不少,略显僵硬的身体重新泛起了活力。
“小屏,你驾车一宿,歇歇吧,我来。”
“不用,我还。。。”她话未说完,姬锋便将她手中的摇杆一把夺过,径自走向船尾,慢悠悠地划动起来。上了江面他们彻底安全了,此刻正是放松的时候,不急着赶路。
小船缓缓向东南飘去,未及对岸,远远便瞧见了一队兵马正在对岸列队以待。靠岸之后,队前一席军甲的年轻将领三步两跨就迎了上来。
“兄长,小弟恭候多时了。”
“姬垣?”姬锋上前与他拥抱了下。“爹怎知我们从这里登岸?”
“父亲不知。”姬垣咧嘴笑道:“不过他已将三营兵马全部派了出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沿江布置接应。只要兄长归来,我等必能第一时间知道。”
“爹呢?”
“接到兄长书信,父亲只得大病一场,故而不便外出,尚在府中歇息。”一旁走来的几人,姬垣忙又行了一礼。“三姐,姐夫这是怎么了?”
“路上遇上了点麻烦。”姬洛吃不得重,与徐娉婷架着姜云仍觉疲累。“你过来搭把手。”
姬垣上前架起姜云。“姐夫,你小心点。”
“多谢了。”姜云对吴王这义子其实不太熟悉,他虽然也带过兵,但属于五军都督府的,至于姬垣则是吴王三营兵马中的将领,是藩王嫡系,打照面的机会不多,故而还保持了几分客套。
姬垣却是个自来熟得性子,咧嘴笑道:“嗨,您跟我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扶着姜云走了几部,他这才说道:“父亲说了,等你们到达之后,立刻回府见他。”
“小垣,你带吃的没?”
“吃的?”姬垣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块炊饼。“只有些干粮。”
姬锋他身后的士卒。“问下他们,有吃的都交出来,咱们几日没吃过东西了,吃饱了再回去。”
饿了这么久,就是再难以下咽的东西在他们是人间难得的美味,就连对吃食向来挑剔的姬洛都一鼓作气闷下了三块炊饼,许是吃得太快噎住了,她用力捶了锤胸口。那模样云一阵心疼,心说本就不是很大,可千万别再给捶小了。
吃饱之后,力气也都回来了,姜云甚至感觉伤处的疼痛都锐减了几分,得的确不重,按照这个势头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姬垣接人准备很是充分,就连马车都提前预备了一驾,众人上车后,在百余名士卒的护卫下,缓缓向金陵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