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扶瑄暗自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淡然却如春日的果园的色调般温润。这个桃枝平日风风火火,大大咧咧,但底子里却心细如尘,连扶瑄扶完琴口干都算得准确。
扶瑄起身过去端起茶碗,又笑着翩然走向桃枝所处的矮树丛。
桃枝显然是未料及扶瑄会过来,慌忙憋着声喊道:“那茶是谁放在那儿的我也不知,没人服侍公子,没违反禁令,公子快拿去喝就是了。”
话音刚落,扶瑄已然在树丛前站定,摸了摸桃枝的头,俯身笑道:“我知你是心疼我,但老爷们既然立了惩罚就该遵守,并不只是做个样子给老爷们看的。烹茶烧水这些事杂事,也是一种修行嘛。今日桃枝替我烹茶,不如请桃枝教我烹茶,如何?”
“当真?公子真要学烹茶?”
“自是当然,即刻就学,桃枝茶师。”扶瑄顺手敬上茶,道,“茶师可愿收我这愚笨的小徒一枚?”
桃枝凝视着扶瑄的俊容羞红了脸,赶忙别了过去道:“公子又拿桃枝开心我教你还不成嘛!”
桃枝领着扶瑄下了灶房,莫不是因为这次禁令,扶瑄也全然不会有心思去这灶房火舍一探究竟。今日来灶房一见,却是非同凡响,台面上屯放着各式灶具,一些洗净备用的瓜果蔬菜整齐得码在一边,午后的灶房已然散去了准备午膳时鼎沸的人群,只有三三两两的婢女仆从在几个炉子上生着火,却给来者一种气派十足,场面宏大的感受。
埋头干着活的仆人们见着府中仪表堂堂的公子来了,竟也是始料未及,一个个慌忙起身前来行礼。这些在灶房做事的是仆从中的下等之人,与料理主人们起居内务的仆从不同,他们平日是见不到主人们的,而这次却又是来了这么个传闻已久的美少年,几个灶房中的婢女瞬时涨红了脸,捂着胸口似要压制这怦然心动。
“你们起来吧。别吓着我家公子了。”还未等扶瑄开口,桃枝已然喝出了声。眼下对着这些仆从,桃枝又恢复了一派神气凌厉的模样。
待仆从们回到各自位置,桃枝这才把扶瑄引到烹茶烧水的席位上来,指着邻旁一张台子道:“这些瓶瓶罐罐的,里头都是茶叶。知公子你最喜洞庭茶,放在最外头方便拿取。”
扶瑄听闻便去瞧这些罐子,将最外头一瓶转了过来,瓶身之上果然贴着“洞庭茶”的软布细条。这些仆从们将这些内务后勤归置得整齐妥帖,井井有条,想必也确实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烹茶之初,最关键的其实不在于烹的手法,而是这水。”桃枝提过一个丸形梅砂铸铁壶过来,道,“从前府里也用铜壶,但铜壶煮久了有股铜锈气,比之还是这铸铁壶灵光些。水也需是好水,公子茗饮的水皆是杭州虎跑泉汲来的,再派人快马运到乌衣巷。从前冬天也试过用些什么梅瓣上的雪融的水,虽然精贵,不过都是玩弄些意趣,总不如虎跑之泉来的甘冽。”
桃枝说罢将缸里的水舀了一瓢灌进壶里,一名灶房的仆从立即将一炉烧得通红的炭火端了过来,桃枝将壶放置于炭炉之上,冷铁碰着这热炭顷刻发出“滋”得声响。
“我竟不知这烹茶还有这么多门道。”扶瑄见着桃枝一气呵成的动作赞着。
“万事皆有门道,正如桃枝也不懂公子朝堂谋划的那些门道。”
烧水的功夫,桃枝用灶房现有的热水温了温杯。所谓温杯,即是将热水冲在杯内涤荡一圈再倒掉,取其暖水之温热,以便稍后烹茶时冰凉的杯壁不会吸走水的热量而降低的水温。温杯完毕,桃枝用银质量勺取了些洞庭茶的茶叶铺与盖碗中央,又介绍道:“稍后水一滚,便将沸水冲入其中,第一泡要倒掉,这是洗茶,之后第二泡开始才可饮用,不过王谢公子们也只饮用一泡,也便没三四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