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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油纸伞出了门。去疯子家,看那个女人。

    疯子的家人前一刻接到族长长女订亲的喜讯,后一刻便见到她来,忙不迭地道声“恭喜”。她一言不发进了门,扫视两眼,直奔柴房。村里惩罚自家人,多半都是丢在柴房。

    “丑女人”躺在柴房的稻草堆里,一头泥泞乱发糊住脸,只胸口微微起伏,留着一口气。小妖孽低声啜泣,抱住娘亲的手不住的揉搓取暖。她的高傲并非冷漠,见此情状亦心软几分,丢下几枚铜钱,留下一句:“好好治伤,多思无益。他与我订亲了即便没有我,他也娶不了你。”

    她出门时一瞥,顿时眉眼一横,门外疯子的娘讪笑:“大姑娘说话,老婆子不敢偷听的,不敢。”

    不过一个时辰,她便得知那个丑女人的死讯。以为是伤重不治,她不过唏嘘一回,便也罢了。

    谁知第二日,先生便跑了。无影无踪,无处可寻。

    订亲之事宛如一场笑话。四里八乡的村民,足足笑话她一年。不,茶余饭后,这种笑话能被人说上一辈子。

    阿爹以族长的身份压下此事,对外只说教书先生回家备订亲礼时突发疾病,死了。实则村里人尽皆知,她只是被抛弃了。

    她躲在家中,不能出门。向来性子要强的她,心中恨意满满。恨丑女人死得太早,恨阿爹草率订下亲事,恨先生不告而别!这恨意,却没有一个发泄的出口,只能生生忍住。

    之后,产婆的女儿云娘投湖自尽。云娘自小熟识水性,却在初遇先生的地方留下一双绣鞋,以及一首采莲曲,自己沉入莲塘。那日同去的采莲女远远听闻她婉转的歌声,正是先生平日时常吟诵的几首采莲诗之一。

    她倒吸一口凉气,上门逼问产婆一家,顿时疑惑全解。云娘果然好心计,一环扣一环,却终究算漏了

    时人讲究“民不举,官不究”。时隔一年,也不知是谁举报了疯子一家,说他们滥用私刑杀害发妻。全族老小皆被传唤听审,她也被审问何时见到死者最后一面。

    八个衙役开道,县官老爷坐轿,京都仵作随行,当场开棺验尸。验出骨头断裂九处,骨伤旧患三十八处,致命伤为脑后一把生锈的铁剪。证据确凿,当场定罪。疯子一家皆被下了大狱,主犯疯子娘秋后问斩,从犯疯子与家人流放边疆。偌大一家子,只留下住在山神庙的小妖孽。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郁结于胸的怨气,忽然就散了。情之一字,失之得之,皆为命数。

    勉强拖到二十岁,她成为村里唯一的老姑娘。

    族长阿爹以丰厚的嫁妆为她寻了一门亲事,嫁与比她大十岁的王秀才做填房。她一个未曾生育过的大姑娘,嫁过去便做了后娘,为三个孩童当后娘!大的孩童已有十岁,小的孩童不过一岁多。王秀才的前妻是穷死的,冬日的一场小小风寒,因没钱治病,拖成肺痨死了。

    后娘不好当,贤妻是苦妻。一个不求上进c不事生产,整日叨叨“知乎者也”的秀才相公;一个好生是非c挑拨离间,天天吵着“多子多福”的懒惰婆婆;三个人前乖巧c人后顽劣,镇日“偷鸡杀狗”的混混继子;一群好打秋风c上门抢钱,每每“撒泼哭穷”的极品亲戚。她的生活,从此鸡飞狗跳,再无宁日。

    她也想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可最最让她寒心之人,便是夫君与继子,最最寒心之事,便是她的孩儿。

    二十二岁,她方得了头胎,怀胎八个月时却被顽劣的继长子故意推倒,引发早产。辛苦一个日夜,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她才产下一个全身青紫的羸弱女婴。婆婆与夫君不仅不惩罚继长子,反倒怪责她生的是女儿!

    女婴出生时不会哭泣,不懂吸允,似痴似傻。养到一岁时,她才发觉女儿果真是个傻的。

    婆婆与秀才夫君坚持丢掉傻子女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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