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姐,我可以进来吗?”陈薪烬敲了敲叶蓁蓁的房门,脑海里却不断回想起回来时路上穆松柏跟自己说的话。
“薪烬,具体的事情我也不能告诉你,蓁蓁姐不喜欢别人讨论这个。但是你还记得那天我在训练室一剑刺穿你的心脏吗,不是我手滑,而是那时你提起了不该提起的禁忌话题。蓁蓁姐很可怜的。”
禁忌的话题,是和父亲有关吗。
“什么事?”房间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遥远得像从天边雪山上传来。
“大概事情我已知道了,我是”陈薪烬挠了挠头。
“如果你是来道歉或者是安慰我的,那大可不必,你走吧。”房间里的声音冷得像南极洲上万年的冰山,一道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不,我不是来安慰你,也不是来道歉的。我进去了。”陈薪烬轻声道。
门并未反锁,陈薪烬推门而入。这是他第一次进到叶蓁蓁的房间。房间内干净整洁,和大多数女孩子的闺房不同,没有粉红的色调,没有巨大的毛绒玩偶,没有书,没有化妆盒,没有镜子,没有首饰台,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满眼的白和无尽的孤独感。
白色的墙,白色床,白色的枕头,白色的被子,还有一袭白衣的黑发女子背对而立望着窗外。陈薪烬只觉得自己心头被什么狠狠地击了一下,很酸,又很痛。
印象中的她,永远只穿黑白两色,就像在为什么人守孝。
“我叫叶蓁蓁,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的叶蓁蓁。好听吗,这名字。”黑发白衣的女子依然没有回头。
“好听。”
“这名字是我爸起的。我妈妈是个普通人,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是我爸爸把我带到大。十五年前那一天,我九岁,是我这一生噩梦的开始。那天我在家读不下去书,便缠着我爸爸带我出去玩。当时的我太小,并不知道我爸是当时不世出的天才,魔道妖人想了不知道多少办法刺杀他却始终空手而归。我从小就很听话,即使从小被关在家里读书我也没有怨言。但是那一天,是我第一次向我爸爸任性,却也是最后一次。就像今天一样,当时的我被魔道妖人控制住了身体,用的是比今天的影子更为高明的精神控制之法,根本无法察觉。于是我,在我爸爸帮我买冰淇淋回来的时候,用噬魂分刃亲手杀了我爸爸,我自己的亲爸爸。噬魂分刃所杀之人,皆魂飞魄散,灵魂不得进无眠之界。”
“但是我爸爸当时对我说,蓁蓁,不要怕,因为爸爸的安全,族人把你从小困到大。别哭,爸爸现在去找妈妈了。好好活下去,爸爸会和妈妈一直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陪着你。你,自由了。”
“自从我爸爸去世那天起,周围看我的眼光就变了,她们总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他们很能理解我心里的感受。但是他们越这样表现出能理解,我就越清楚他们根本不理解。我总是拒绝被人理解,被理解无异于卖淫。我宁可被人们严重误解,以使自己不被人了解,保持着自然性和应有的尊重。”
“我知道,我在内心里是个胆小鬼,对生活没有一点天赋。所以我决定,既然魔道妖人把我当成一把杀死我爸爸的剑,那我索性就只当一把剑,我要变得足够锋利足够强大,然后把那些魔道妖人一个不留的铲除掉。只有这样,我才不会难过,我才不会哭泣。因此我决定,从我爸爸去世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不哭。”
叶蓁蓁转过头来,看着陈薪烬笑了起来。
这是陈薪烬第一次看见她笑。笑得如此,难过。
很好看,可是也很悲伤。
陈薪烬知道她虽然在笑,但是她的心里在哭。
这世间从未在乎剑的孤单。
一个人不可能在今天去感受昨天感受过的东西,因为那不是去感受——而是在今天去回忆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