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半夜放下快艇登陆，两个中国人偷渡进中国。老吴的手电在夜空划了几下，远处乡村公路上亮起两盏车灯。

    “小海我就送你到这里，你自己走过去上车，想去哪里跟司机说，到了以后，他会留个电话给你，想我们了就联系他”。

    “我知道了，老吴你保重”。想了两年回家，这一刻要实现了，心里竟觉得依依不舍，千言万语化为一个拥抱。

    老吴拍拍我肩膀，示意我去上车，我突然问他：“你不想回家吗？”。老吴一愣，看着我说：“想，不过，我猜你也会回来”。我心里一片茫然，天边挂着嫩黄的月亮，海浪轻轻拍岸，似乎是一种神秘的呼唤。我定了定神，转身走向公路，司机已经下车，拉开车门等着我。

    “你是小海吧，叫我老傅，我们去哪里？”

    “山东石岛”。

    我的计划是先到石岛取回我的东西：身份证c银行卡c钥匙等，恢复我本来的身份，然后跟司机告别，从威海坐飞机到杭州，再坐大巴回到家乡。

    “你不像是山东人”。

    “我不是山东人，只是在山东上的船”，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瘸子立哥抱着箱子一瘸一拐走向渔船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那你去山东？”

    “嗯，取点东西”。

    “然后呢？”

    “回浙江衢州下面的一个县城”。

    老傅点点头说：“路不近啊，你多睡会儿觉，我们在路上除了吃喝拉撒，不住店”。

    “您在山东把我放下就行，不用送我去衢州，我自己能行”。

    “你不方便吗？老熊让我把你送到家，避免意外情况”，老傅征询的表情看着我。

    “也没什么不方便，那你一直送我到衢州吧”。老熊这个神棍，做事滴水不漏，也好，我就闭着眼睛不劳神费力的回家。

    我们星夜兼程，一天多时间到达石岛。我租的房子在一个偏僻的新开发小区，即使两年过去，白天依旧冷冷清清。我拴钥匙的绳子已经换过几根，钥匙已经磨得油光发亮，它却像护身符一样从未离开过我。打开这道门，我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厨房风道的铁盒里面。

    我只付过一年房租，两年过去，房子并没有转租出去，到处积了厚厚一层灰。桌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到：小田你好，房子租期已到，没法联系上你，如果你回来，请打我电话。时间落款是半年前。

    我转身对老傅说：“有没有现金借我一些，再留一年房租给房东”。

    “车里有钱，不过还是算了吧，最好没人知道你这个身份还活着，你拿上东西出门，我打扫一下痕迹”。

    我诧异的看着老傅，他不仅仅是开车的司机啊，不过他说得对，我不能让别人知道田振海还活着，过去的两年就当没有发生，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我们悄无声息的离开，公路的左边是田，右边是海。我怔怔地眺望远方，手一挥，一枚钥匙飞出车窗，带着北太平洋南太平洋和印度洋风吹日晒的印记，钻进了路边的草丛。

    心里依依不舍地说：再见，田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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