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连夜开拔, 薛璎为第一时刻掌握军情及朝臣动向,当夜起便宿在了宫内偏殿,接连几天都是如此。
朝廷下派的急行军尚在路上,而冀州却在三日之内彻底沦陷, 二十八郡或真心归顺, 或无奈放弃抵抗, 俱为叛军收服。除得令严防死守的平阳侯国与卫国,周边州郡亦隐隐有动摇之态。
朝堂上渐渐起了催促的声音,问车骑将军的兵马何时能到, 却在第四日得到一个噩耗:大军借道平阳后,并未如开拔前商议的路线继续前进, 而改道迂回入冀, 结果临至冀州, 却遭叛军奇袭围攻, 腹背夹击之下被迫停滞不前。
出师未捷先遭堵截, 举朝震惊。未央宫前殿, 武官们正围拢在一道商讨军情, 骠骑将军赵赫当即发出质问:“冀州当地民风剽悍不假, 然而临阵成军, 队伍里甚至还有不少从未持过刀枪的百姓, 岂有如此本事奇袭朝廷兵马?”
是啊,他们哪来的本事?
薛璎看看奏报上“奇袭”二字, 再淡淡瞧了眼赵赫义正辞严的嘴脸, 没有说话。
很快又有一人出列上前, 说听闻当初改道之前,曾有副将劝车骑将军谨慎行事,却被驳回意见。此番遇敌,乃是车骑将军我行我素的结果,若按众人原先商定的路线行军,怎会出错?
指责四起,最终还是秦恪制止众人,称叛军数众,的确不可小觑,现下军队只是暂遭围堵,且静待前线战报吧。
众人安静下来,翌日却再得噩耗:两军交锋,朝廷不敌,兵损数千,不得不重新退避入平阳。
本道此行是去切瓜切菜的,却被起义军打了个落花流水。这下,众将再坐不住,秦恪也一改前日与赵赫唱双簧的姿态,严肃起来,称此战情始料未及,实是他起初低估了敌方形势,如此下去,朝廷这边士气大减,怕真要给冀州领军将帅自立为王的底气了。
其余人纷纷呼应此言,又有人说,并非秦太尉判断有误,而是车骑将军一再失算。莫不如派骠骑将军前往支援,挽回大局。
这话一出,所有目光便都落到了冯晔身上,似在等他决断。
不料一旁薛璎却先淡淡一笑,说:“诸位怕是火烧眉毛,气急说笑了吧。”
一名吴姓中郎将浓眉一挑,上前拱手道:“殿下,请恕臣直言,您年纪尚幼,从未经历战事,怕不知眼下情况危急到了何等地步,才得以如此高枕无忧。一战失利,便是节节败退,到时不止冀州,就连南面兖州,北面并州与幽州,都将步步沦陷。倘使先帝还在,此刻必将依我等所言决断。”
“我是没有上过战场。”薛璎起身,慢慢踱下来,“但就连我这门外客都清楚,临阵换将为兵家大忌。方才我说诸位气急说笑,有何不妥?”
另一名李姓校尉上前拱手:“临阵换将固为兵家之忌,然而默守陈规却又岂是明理之举?倘使车骑将军一再刚愎自用,延误军情,难道臣等便该坐视不理吗?”
“刚愎自用?你口中的刚愎自用,不就是临阵改道一事?”薛璎在他跟前站定,好笑道,“我倒想问问,倘使身为主帅,领兵出征,半道却发现行军路线泄露,李校尉你改不改道?”
他一噎,却见薛璎并非意欲听他回答,已然转向别人,环顾一圈道:“吴左中郎将,卫将军,骠骑将军,秦太尉,你们,改不改道?”
底下一名孙姓校尉闻言一惊:“行军路线为众人于大殿之上商讨所得,怎会泄露”
“是啊,”薛璎一笑,“行军路线又不是悄悄制定的,而是诸位一道在这大殿上商讨所得,这么多人都知道,泄露了很奇怪吗?”
原本嘈杂的大殿霎时鸦雀无声。
一旁卫将军脸黑如铁:“殿下此言何意?”
“我这话什么意思,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