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殿外禁卫森严,青天脚下一派苍穆苛肃。
沈长卿的脸色越来越暗,步伐微沉,方才见到夙瑾夕时的心情和此刻两相对比,此时却是乌云漫漫。
一路行来过诸司,见翰林院朱门前的铜锁已除,遥不可见里间情形,却也能知陛下定是诏翰林学士祗候在此,以备草诏。
不过才一个小时而已,究竟是出了何事,似风雨将至
前方领路的侍者脚步飞快,下裰的黄锦随风阵飘,过栏时并无禁卫过来盘查,显是早已吩咐过了。
上阶入殿,一路皆不需通禀,待沈长卿一脚迈进了殿槛,殿门便被人从外徐徐合上。
门板重重相闭之音响起
殿中已候着的诸臣转身望了过来,面色均是不佳,沉沉地泛黑,无人敢开口说话。
御座之上墨韵凝的服之未重,身上只是石青罗衫加淡紫襦裙,发在脑后单绾了个髻子,看样子似也是因传诏后急着过来,未能来得及换装。
沈长卿的眉头锁动,行过礼后便移步至左侧站定,抬眼望了望站在侧前方的摄政王萧清逸,竟是少有的看到男人的脸上外露的冷凝之色。
先前如此急不可耐地被传召来时路上只是暗自揣测,此时见了这殿中情境,心中难免微惊。
中书枢府诸臣同时传诏,莫不是要举兵事,各国这几年来风云暗涌之上的和平冰面怕是要被打破
萧清逸的目光凌厉地扫过诸人,最后落在枢密使的身上,冷然开口道:“枢府先前接西南急报,言之具体。”
男人向左迈一步出列,微垂首:“彝人部落三日前在我国边境戌州地带,突袭我军镇守之部,戌州大军损三千余人。”
言似石子投湖而沉,见波而不闻音,殿上众人闻言皆面露惊骇之色,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开口,殿中静静,惟尘落影晃,诸人心中皆在诚惶。
自靖宁六年签订休战协议至今,三国之间相互制衡,明面上仍开通商务往来,故边境筑城防而居内不动,西南之地近两年兴起的彝人部落虽有外侵之势,但绝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开战,此番怕是结了盟军有欲起之势,且戌州并非要塞之都,兵家无意,谁也没料到彝人部落竟会于此时突然西袭发难。
沈长卿的眸光微紧,这才知晓陛下为何急着传诏诸人,他的目光移至墨韵凝的座上,却看不清她面上神色眼中之光,只看见她背靠着椅子,身子挺得笔直。半晌未动未语。
此番墨韵凝已然亲政,自然事事都交由她决断,她良久才抬眼,望向下面诸人,眸光在扫过萧清逸时微顿了下才收回目光,冷声开口道:“心中有何想法便直说出来。”
一位老臣巍巍而出,额上的皱纹深痕更紧:“陛下,臣以为此时不可轻举妄动”
墨韵凝的嘴角噙着抹冷笑:“都已经被人杀至跟前了,难不成还想让人打回来?!”
座上之人虽年纪尚轻,此刻亦无华服傍身,却是帝王之威尽显。
话语方落,墨韵凝就一把扯过面平摊于案地疆域图,狠狠一挥,扔至案下殿砖之上。
盐硝牛皮之上墨渍点点,西南诸地已被人勾描匝画,小纂密布于上,山川河脉大城小县均是一一注明。
萧清逸看着座上之人,眸中闪过一抹几不可见地复杂情绪。
殿上诸人见了那图,神色立时遽变,心中皆明了陛下为何意,寸土寸疆都不可让不可失,血之恨必以血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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