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拂过云层,便至西沉之时。这日黄昏,难得起了几丝风,散去一地暑气,送来几分沁脾。
领饭前,沉香便背着包囊到了馥兰小院,头一桩事情就是到陌舒的屋子认脸。
陌舒半支纤腮,笑着让她起身:“你我原也见过,不必这样生疏。”她之前常去陪伴周老夫人煮茶诵经,这个沉香虽不是什么大丫鬟,倒也见过几回。
人长得水灵,手脚麻利不说,重要的是,她打小就让周老夫人从庄子里带进周宅了,懂得周家的个中厉害。
沉香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方重新紧住包囊站起身。予她来说,这次调动可是周老夫人的莫大恩情。倒不是说周老夫人待她不好,而是将来老夫人百年,难免顾全不到她的归宿。但伺候陌舒就不一样了,即便奢求不到做个姨娘什么的,但求个长长久久在她身边当个大丫鬟,还是不成问题的。
奴才与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种道理,她很早便懂得了。
“从今往后,你我便是一气儿的了。”陌舒说道。
沉香的眼眸抬起,对这话十分欢喜。她低头对陌舒福身,并未因这欢喜而忘了自己的身份:“沉香既是大小姐的人,今后便只认大小姐一个。”
再问了些沉香在老夫人处当差的情况,陌舒便让她下去打理往后的住处。沉香刚要退下,低头行礼间,掉在地上的簪花便落了她的眼。她弯身拾起,将簪花送到陌舒面前:“奴婢记得,这原是老爷送给二小姐十岁那年的生辰礼,怎么二小姐竟落在这儿了?”
真是个伶俐的姑娘。
陌舒暗暗点头。接过簪花,自嘲般一笑:“别家人想都想不来的东西,二妹却偏生不珍惜,赠了碧流那丫头。”
只这样一点,沉香便悟彻了。
“此事,你心里知道便可。”陌舒叮嘱道。
莫怪陌舒千方百计要除了一个小小的碧流,原是因为如此。沉香以往只知道陌舒的心气儿高,还未曾想到她能有这样的心机。
“奴婢晓得厉害。”她郑重地点头,“只是这簪花要如何处置?”
周鸾拿来笼络碧流的东西,总不能自己昧下吧?
“明日还她去。”陌舒将簪花递给沉香,薄笑道,“父亲给她的,那一辈子便是她的。好好坏坏,都是她的。”
“是。”沉香接过,仔细地藏到怀里,便退下了。
沉香走后,挂在陌舒脸上的笑一点点散去。她重新躺下,睁眼盯着花白的帐顶,忍不住落下几颗眼泪。
那簪子,是落在周显脚前的,她就不信,就连沉香都认得的东西,他会认不得。他当时之所以气急败坏要踹上碧流那一脚,因老夫人的话是一半原因,另一半,必以为是周鸾使碧流下的毒,所以想先堵上碧流的嘴。
好,好一个护犊的父亲啊!
如此一个父亲,她为他落什么泪?
她立刻用袖子搌去眼泪,脸容露出一种绝望的冷漠。这么多年失去的,母亲的,自己的,祖母的她统统要让他们还回来!
深夜,阿皎送药过来。见到沉香在床旁打扇,不觉就在房门口顿了一顿。
陌舒命她进来,她便压着头向陌舒行礼:“大小姐”眼圈红红地,似方才正哭着。
“我没事。”陌舒招手让她端来药,轻吹了几口方全部喝下。将空碗递给阿皎,眉眼间皆是温和。
阿皎怯怯地望了沉香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便端着碗走了。
“这丫头是怎的了?”沉香笑着问,“奴婢之前也没见她几回,是哪儿得罪了她?”
陌舒道:“你莫怪她,之前碧流是从来不对我的吃住留心的,所以我让阿皎备了那顿早饭。她只知吃了那些会腹痛,却不知道那个毒这样厉害。其实莫说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