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赵令仪心痛如绞,眼前像隔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周遭的一切都看不真切。
少年殷切的言语响在耳边,明明是身份尊贵的太子,却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这人摆了稀世珍宝在这,自己大可以走掉;然而他笨拙的捧出一片真心来,赵令仪却莫名有些心软。
她痛恨自己心软,更痛恨自己忘不了第一次得到曲谱的情景。
生辰那日,赵令仪仗着喝了酒,熏熏然倒在帝王的怀中,那时候皇帝也曾殷殷的把这本曲谱送她,说道:“这曲谱据传是伯牙子期所做,极为难得,想着你会喜欢,朕可是倾了功夫把它寻来了。”
赵令仪撒娇的拉住帝王的衣袖,醉眼朦胧的,耳边还落下一绺青丝,当真是媚眼如丝,因着醉意,嗓子还是有些甜腻腻的,“臣妾弹的累了,想听您弹。只为臣妾一个人弹。”
哪里有男人能拒绝的了心爱女人的请求,帝王明知自己只会被嘲笑罢了,仍旧命人取了琴来,要讨怀里这个小美人欢心,然而天不遂人缘,他甚至连稍微好听一点的声响都弄不出来,身侧伺候的侍女都忍了一脸笑,他们的皇帝虽然爱附庸风雅,但这风月之事由他做来,却怎么都觉得滑稽。
赵令仪终于稍稍清醒了,仍偎在他旁边,随手在琴上拨出一串音符,帝王便知晓了,这是他的女人在向他示爱。他理解这个美人儿为什么愿意日日为他弹琴了,并不是因为天子的威严,而是一腔赤诚的爱意。
他怜惜的抱住她,低声喃喃的要她教会他这首曲子,他要为他弹出来。
赵令仪温柔细腻的手掌覆上他的手背,柔柔软软的,像团棉花。
第一个音节不小心掉落出来,后面的便一泄而出,铺天盖地的充斥了整个厅堂,曲调初时生涩,慢慢地却变得流畅起来。
赵令仪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一生真的是值了,从未想过为了这一瞬间她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时候年轻的帝王半真半假的叫了自己一句师傅,笑称说好歹是一曲之师,可比一字之师名正言顺的多了。如今这太子也口口声声的喊着自己师傅,赵令仪眸子暗了一暗,这皇室是不是宫里教的东西太多了,教来教去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做师傅了。
太子仍旧在喋喋不休的介绍其他锦盒里的东西,赵令仪左右是听不进去了,索性就由着他讲。
赵令仪自嘲的想,这盒子自己想要还是不想要,自己也不清楚。
这曲谱几乎承载了自己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那段时间帝王只是她一个人的,为了她反反复复的练这首曲子,不问前朝正事。但这曲谱说到底也就是一个负心人送的罢了,上一世她承了他的意,这一世,她即便是想承,也没有那胆子了。
曲音尚还绕耳,那人,却已经是一去不回了。
太子把各个盒子里面的东西都介绍完,实在是没话说了,只得消停下来,怀着希冀望着她。
赵令仪仍旧是淡淡的,一言不发。
既然前尘已忘,不如断的彻底一些,也好过留下伤疤,永远在那里隐隐作痛。
“东西带回去吧,拜不拜师随你。”赵令仪轻描淡写的抛下一句,从那群侍卫面前款款离去,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江绎心只当是她这是同意了,整个人雀跃起来,让跪了一晌午的侍卫们去领赏去,外面天气晴的很,太子了却心里一桩大事,总算安心下来。他算不上粗壮莽夫,就算有时候女人小哭小闹他看的出来,赵令仪这种不动声色的厌恶和喜欢,他怕是这一生都参不透了。
赵令仪这一天真的是乏,早早睡了,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脸上不免两个黑眼圈,一些人似真似假的问着,赵令仪想着只是睡得太早了哪来这么多麻烦。就听见太子的声音远远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