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皇后有了身孕,哀家还不曾做母亲,却要做祖母了。哀家自知这太后的宝座得来全凭运道,不受皇上崇孝,也不受众人肯定,不过是个寡妇而已。这偌大的未央宫,人心向背,自是没有人愿意待见我这偏房太后。”太后说完这些,早已是泪流满面。
我也不免黯然。难怪那日与皇上塞外痛饮,皇上不愿讲出后来的事,原是这个缘故。
见太后泪如雨下,我忙安慰道:“虽说太后未做过皇后,也不是皇上生母;但毕竟是遵了先帝的遗诏,太后就是太后,又何来偏房一说?贱妾愿事事遵从太后娘娘。”
太后泪眼朦胧,愣愣的看着我。正此时,外面一个小公公进来,敷衍般行了礼,语气生硬道:“启禀太后,时辰不早了,该回长乐宫了。”
见这奴才拜高踩低的嘴脸,我刚想斥责,却被太后摇摇头拦了下来。随后见太后起身,道:“哀家先行一步。若有什么事哀家能帮得上忙的,你只管来长乐宫便是。”
我起身,福身恭敬道:“恭送太后娘娘。”
见太后的背影消失不见,我缓缓坐下,不禁沉默了。果然,在这宫中,最高的主子只有皇上,一切的人都看皇上的脸色行事。若皇上喜欢谁,谁便得众人喜欢;若皇上厌弃谁,谁便是人人都可踩一脚。
是否,想要挽回皇上的心,便只能看皇上的眼色行事,迎合皇上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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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年关将至,宫中各殿的檐翼上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一派平静祥和的氛围。我的伤势日渐痊愈,但皇上去的最多的依旧是惠美人处。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我要夺回皇上的心,我不想成为“红颜未老恩先断”之人,我不甘心。
除夕夜宫中将有一次盛大的家宴,要想打压皇后的势气重得皇上的喜爱,我必须挣得这一次机会。我知道皇上欣赏我的歌舞,若我能在家宴上献上一舞,皇上必定回心转意。然而皇后早已将自己的耳目贯彻家宴始终,凭我一己之力是无法获得这个机会的。
于是早早的我便去了长乐宫求见太后。太后本身不喜浮华之器,我便准备了一本亲手抄录的经书为礼;又想着太后的兄长是禁军首领,定会喜欢些刀剑之类,碰巧前些日子皇上曾将一把安陀部族俘虏的秘制刀器赠送于我,于是我便借花献佛,将此物赠与了太后。
看太后收下了我的礼物,很是开怀,我水到渠成将自己的筹划告诉了太后,让太后替我周全安排。太后再无实权,却也有名分摆在这里。太后听罢,一口便答允下来,说自会替我暗中转圜,让我安安心心只等着那夜献舞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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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宴在延庆殿举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因着皇上坦明了真面目,剿灭了安陀部族,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所以今年的夜宴不同往年那般只有皇室子孙,更是宴请了如邹氏等为朝廷贡献巨大的家族。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偌大的延庆殿,皇上正居中位,两旁是各位妃嫔与大臣。因着皇后有孕在身不便参加,便在椒房殿静养。虽如此,但看如今皇后独大,想着要攀附她的人也只见多不见少。不少人借着祝酒对皇后的身子嘘寒问暖,连背叛皇后的顺美人也变回了一脸恭顺的模样。而皇上也总是对这些话语爱理不理,只与昆昌王和另一位我不曾见过的女子说话。
这女子肌理细腻骨肉匀,双眸剪水,笑盈盈的回着皇上的酒,又恭敬的敬着各位妃嫔大臣的酒。想必这位便是新晋的紫宸宫子桑蕙惠美人罢,看她与皇上好生热络。而我,皇上不过是看了一眼,问了句“伤可都好了”,便再无下文。
太后坐在皇上旁边,皇上却只是礼仪般硬邦邦道了几句话,便再不与她说话。见太后向我使了个眼色,我用“更衣”的借口出了来,顺道来到一间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