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谷涵在路上蹲了一会儿——原本已经死了的人是没有感觉的,但他前脚刚死,后脚就跟着好大一帮老鬼挤在鬼门关里做死亡登记,心里边疲惫的不行。到了这会好不容易被带队的鬼差领上了黄泉路,却瞧着前面的鬼群发了呆。
这熙熙攘攘的,若说是黄泉路他可是一万个不信,看起来倒像是十一黄金周的旅游景点儿,一群好大年纪的大爷大妈有说有笑的这摸摸那看看,只恨手中没个设备来拍个照留念了。
不过这黄泉路确实有些奇特,倒不是说它多么惊悚多么恐怖多么超乎想象——没有。它就跟外面那些普通的人走的道儿没啥两样,两侧还他么特别人性化的给设置上了路灯,灯光绿莺莺的好似老王他邻居头顶儿那摘不掉的帽子。
黄泉路的两侧是彼岸花丛,里边儿还立了俩造型古朴的石碑。原以为上面会刻着些警世格言,可当季谷涵定睛一看——好家伙,人家上面篆刻,“切勿踩踏花草”再看另一侧则又说,“阴间自有真情在,脚下留情便是爱。”
说好的鬼雾弥漫,阴风四起呢?这可是阴间!黄泉路居然没啥奇特的?这对得起人间诸多著作的描写吗?对得起自古这么多作家的想象力吗?
和人间没个两样?可够骇人听闻的!
季谷涵起身抬头向前好一通张望,只见前方“人”头攒动都搁这路上滞塞着半天挪不动一点的地方,于是不由的长叹了一口气。
而他身边的不远处两个带队的鬼差则小声的私下交流着。
一个说,“奈何桥那边儿的孟婆小组又罢了工了。老太太这回甚至急了眼,硬是在地府里躺着撒泼不起身了,说是不让咱再给送死人过去。”
另一个也是满脸的无奈,“嗨,可不是。他们也够苦的,没日没夜的派汤派了好几天——听说熬汤小姑娘手都磨起了泡了。”
先前那个鬼差则又说,“我前天来接人时可瞧见了,忘川那边拉起了好多横幅标语,明里暗里的劝人多活两年。这不,也可能是叫好些死人瞧着有再活的希望了——昨儿望乡台就有几个吵着闹着说啥要办理还阳手续的,这望乡台的都好心说了他们条件不达标;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啊?”那另一个鬼差急着问道。
“好家伙,结果有一个居然说什么活他一个抵得上人间数百条人命的,还说这阴曹地府里少不了以前在他手下干的小弟——他咋就那么金贵呢?别是个大科学家大慈善家什么的!于是判官教人去查。这一查——得嘞!生前居然是个净做些埋汰事的,现在估计已经扔去油锅里炸了,”说着话的鬼差咂着嘴摇头,“作什么死呢?本来没叫三生石那里给查出来,这回可倒好了。”
听着的鬼差亦是叹息,“好人都不想多活,倒是坏人还没活过——什么世道!”
季谷涵侧头偷听着,心中对这阴间倒升起了几分好奇。
“这位先生!”一个梳着及肩卷发身穿月白衣袍的小姑娘挤到了季谷涵的身边并对着他左手旁那个身材高大一脸凶神恶煞的壮汉叫道,“先生,您抢魂吗?我是地府抢魂任务特派专员,刚刚校对了一下您的生前信息,确认您生前信用上乘,品德善良——现在您阳间的肉身还吊着一口气呢!您回去不?”
人不可貌相啊!季谷涵一脸匪夷所思的朝左边扭过了头——瞧着这中年大叔满脸凶恶活像了在逃的通缉犯,真想不到居然是个“品德善良”的人。
“我?”那中年男人一阵激动,那张本就不善的面相再配上那几乎冒了光的眼,似乎看着更狠毒了。
“我还能活?”好半天他才颤抖着声音说道,并且似乎很不确信一般的连问了三遍,“我还能活?我真的还能活?”他这声音可不大,但丢到周遭那本就吵吵嚷嚷的鬼群中却好比那激起千层浪的一个小石子,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