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杏园,许多人等在前楼的临时指挥所里,却没有半点喧哗声。两个小时前,他们都亲眼看见少帅接了一个电话,之后便带了人冲出去,那电话里依稀听见一个女人的名字,可尽管是在这样的时候,他们还是对这位江北军的主帅的任何行动都保持着绝对的信任和忠诚。这便是顾逾明在军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所积累下的威信与默契。
“你去休息,这里交给我。”顾逾明对识卿道。他的眼神坚定而又沉稳,让她莫名心安,识卿点点头,便强忍着不舍去了后楼的房间休息。
见她娇小纤细的身影渐渐模糊于夜色中,顾逾明面上的柔色转为冷峻,他大跨步地走进作战室,端坐在两边椅子上的人肃然起身。
“请求增援了没有?”他一面走一面问道。
一个部下出来回道:“电话和电报都发过了,可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顾逾明的面色深沉,他拿起桌上的一号专线,将手上的白手套摘下,迅速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二十分钟后,只听得“啪——”的一声,顾逾明将手中的话筒狠狠掼下,那话筒连着电话线,不断晃动,间或撞到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在场的人无不是跟随他多年的部下,都知道他向来深沉收敛,自制极强,他们都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发这么大的怒火,不由得全怔住了。
然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顾逾明微微深重地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下了所有的情绪:“南京方面不同意增兵,力主避免战事扩大,寄希望于国联调停,通过外交途径解决。”
他想起了蒋先生方才在电话中强硬的话语——“上海华洋杂处,繁华之地,如果战端扩大,损失极大,况且敌我力量悬殊,仓促对日作战毫无胜算,反而会使我们在外交上陷入被动你是西点军校出身的,又去过各个国家考察军事,难道不知道现代化的战争需要长期准备,然后全国总动员?但是我们的国家现在是一种什么状况?攘外必先安内抗日抗日,民心民心,如果国家内政不稳,所有的军阀都像你一样自行其是,纪律全无,一盘散沙还打什么打!顾逾明,我告诉你,你不要只图一时之快,不顾国家永久利害!上海的事情你不要管”
阿明等人自然是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却是把顾逾明的据理力争听得清清楚楚,此刻,见以他的身份都不能说服国军方面增援,不由得急道:“外交途径能解决吗?弟兄们可都还在前面浴血抗敌的呀!”
顾逾明的神色冷峻,却并未开口说话,上次北境的孤军奋战本就已经是个极其犯险的例子,这次难道又要让江北军的弟兄们再一次以身卫国吗?蒋公在电话里说他顾逾明是军阀头子,他却不在意是军阀还是少帅,上海危在旦夕,此刻一心所想的,便只有如何解上海之困了。
顾逾明还没有说话,旁边的一个部下便冷冷骂道:“解决个屁!东北沦陷的事情上面,怎么不见国联放个屁?少帅,他姓蒋的不增援,咱们十万江北军可都是听你的,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们豁出这条命去和小鬼子拼了!也好过一退再退,把大半个中国都拱手送了出去!”
那人是带惯了兵的直性子,跟顾逾明也跟得久了没那么多讲究拘束,此刻又恰碰到上海战事爆发,一时没忍住,便把心底憋着的闷气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大家先不要冲动,听少帅安排。”阿明劝慰道,他虽是这样说着,看向顾逾明的眼中却也隐含期待。
而此时此刻,满屋子的人,虽然都静默着等待顾逾明的决定,然而心内想法面上神情却都是一样的。
其实,在顾逾明的内心深处又何尝不存御敌雪耻的渴望,又如何不懂弱国无外交的道理,否则方才他也不会那样的失了自制。
但是他却毕竟过了年少轻狂的岁月,又处在这样一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