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姨狠狠地看向识卿平静的脸。跟当年那个叫做意映的女人一般相似的眉眼,细腻如玉的光泽,吹弹可破的肌肤
她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识卿肩上的皮肤,她禁不住吃痛地低低喊了一声。
忽然,瑶姨想到了一件事,她又仔细向识卿的脸上瞧了瞧,便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听说你在监狱里头破了相,现在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瑶姨突然转了话头,阴阳怪气道,就连刚刚她脸上还溢满的怒气此刻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识卿一愣,刚刚那几句话就算是不会让瑶姨幡然醒悟,也会狠狠地刺痛她多年来隐藏在内心深处不肯示人的软肋。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瑶姨勃然大怒的准备。
可没先到就这几分钟的时间她就敛了怒气,这倒是让识卿始料未及。
同样觉得奇怪的,还有在一旁看戏的媚姨。
媚姨与王瑶在这展公馆里头斗了这么多年,王瑶的脾气秉性如何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人伤她一毫,她必损人十分。
锱铢必较,以牙还牙,是她王瑶惯用的手段和气量。
刚才展识卿那几句话说得那样刺耳,她竟没有半点要反击的意思,甚至还笑脸相迎,关心起识卿脸上的伤来,这可能吗!
媚姨也看向识卿光洁如玉的脸颊,受了伤?莫非
她的身形微顿,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也僵住了。砰地一声——惊得众人转过头去看时,媚姨房间的门已经紧紧闭上了。
这边识卿也是想不通,为何瑶姨会突然问起监狱中的事情。
她还来不及细想,瑶姨便已经将丫头收拾好的装着玉佛碎片的锦盒塞进她的手里。
她冷笑着,看着识卿吩咐道:“将三小姐好好儿送出门去。今后若是再有人将她放进公馆的大门来,仔细你们的皮!”
她说这话时阴狠毒辣,让人一听便知其中利害。
几个下人低低地应了声“是”,便押着识卿向大门外头去了。
“放开我!”识卿的手被两个粗使的下人用力钳制住,他们一边推搡着她,一边穿过展公馆的前厅c大堂c走廊c花园
识卿看着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忽地想起自己曾与父亲在这座旧房子里度过的温馨快乐的时光。
父亲曾抱着小小的她在那株槐花树下乘凉
走廊的墙上有一道道斑驳老旧印迹,那是父亲每年生日时为她刻下的身量的高度
还有前厅里摆放着的钢琴,花园里结出花骨朵儿的栀子
识卿刚刚还在激烈挣扎的身子,霎时间软了下来。她没想到,与爸爸的告别,竟是用这样狼狈的方式,被人赶出了展公馆。
或许在从前,提到家时,她的记忆中还有一个曾经温暖过她的像避风港一般的地方。
可从今往后,自她迈出那道门槛开始,她便是一片浮萍,无依无靠,无根无牵
白靖的车停在展公馆的门前。
他青着脸坐在车里,静静地等待着她出来。
耀带着人跟了她好几天,从医院到宝康里,从报社到展公馆,她竟是一刻也不停地奔波辛苦。
她知道青帮的人在跟他,却也是不理不睬,任由他们跟在身后。在医院里付药费时,她为难地从包里拿出了所有的钱,才勉强凑够了前几天的用度。
直到耀派人回来禀报,她在赵府被丫环挡在门外之后,在顾府门前转了好几圈,才坐了黄包车直接回了展公馆。
车窗外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他看过去时,展公馆的门已是大开,几个下人押着识卿推推搡搡地走了出来。
“啊——”刚一出门,那几个下人便狠狠一推,识卿未来得及站稳,便从几步高的台阶上生生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