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的二月已经开始回暖,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散发出热量好似在驱逐大地上最后一丝寒气。
伯颜对这样的气候总不习惯,这个时节脱下厚重皮袄总让他觉得怪异,浑身不自在。
早上他还在因此而不习惯,可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五万大军,范文虎啊,你让我失望了。”伯颜的话不重,但大家都知道,伯颜不是刻薄的人,这话,已经很重了。
范文虎深深的把头埋在双臂之间,屁股高高的撅,身体瑟瑟发抖,唯独谁也看不到的眼睛在急速的转动,思索着对策。
他一生善于专营,什么样的上官都能对付,英明如伯颜,亦不意外。
“罪臣无治军之能,罪臣求一死以报恩主厚望之恩。”声音从他双臂之间传出来,闷闷的。
“你还有脸回来,怎么不去死?”董文炳气不过骂道,此时他相比几日前气色更差,一时动气,便觉得眼前昏暗,差点气晕过去。
伯颜距离他很近,伸手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动气。
然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愤怒,何尝不想骂人,只是坐在他的位置,一言一行太过重要,不能如董文炳般随意啊。
“罪臣本想一死以谢国恩,然二王中有能人,策反众军,罪臣不得不苟且偷生,以报恩主实情。”声音哽咽,凄凄切切。
伯颜已经没有兴趣理会范文虎,挥挥手,道:“好好下去休整一番,先协助吕文焕治理长安吧。”
范文虎哭泣几声,写过伯颜,膝行退走。
“丞相,为何不杀了他。”董文炳回过气来,愤恨的说道。
“降臣不可轻杀,文炳被愤怒冲昏头脑了,要理智啊。”伯颜亲自起身为董文炳满上茶水,这是了不得的恩赐“要注意身体,注意休息,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回朝。”
如今宋朝的皇袍c冠冕c圭璧c符节c印玺,以及宫中的图牒c书籍c宝玩c辂车c辇乘c仪仗c旗仗等物已经收集好送往大都。
他亦派遣郎中孟祺登记宋朝太庙四祖享殿的物品,景灵宫的礼器c乐器c册封的印信以及祭天的仪仗,还有秘书省c国子监c国史院c学士院c太常寺的图书c祭品c乐器等物。
如今一切已经收拾妥当,距离他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而临行前最后的一些军事安排也已经做出。
招降宋朝淮东制置使李庭芝c淮西制置使夏贵的旨意已经发出。
不伯c周青也已经领着他的旨意招降泉州的蒲寿庚c蒲寿晟,这兄弟二人是阿拉伯海商后裔,具是色目人,没有为南宋守死节的道理。
淮东c淮西若能拿下来,泉州再下,宋朝便彻底失去东北掎角之势,屠灭残余势力,指日可待。
这些安排,都是他夜以继日与董文炳商议出来,各种命令纷沓而下,两人更是忙碌的不行。
伯颜正当壮年,身体无碍,董文炳却不行,花白的头发几日里约见增多,身体上的病患更是多次反复,如今模样着实让人担忧。
“丞相,我担心,若您归朝,这里的局势,或有反复。”董文炳斟酌说道。
他终究不是蒙古人,甚至连色目人都不是,他是汉人,华夏后裔,虽然自他父辈便投靠蒙元,可依然被一些蒙古或色目人排挤。
伯颜在,威压诸军,他的一些理念可以借助伯颜的权势贯彻执行,伯颜若走,争权夺利者必然不少。
便是以勇猛著称的阿术,同样是桀骜不驯之辈,伯颜不在,必然不听董文炳调令。
若南宋流亡小朝廷如南宋一般尚好,一路平推无碍,可从范文虎的遭遇看,南宋小朝廷中有能人啊。
身处成吉思汗余荫之下的蒙元,实在是太过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