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空朗朗,只有零星几颗星斗高悬。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李钰双目凝视夜空,只感觉身心皆是空空荡荡,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烦乱的心绪在小船的微微荡漾中,也不得片刻宁定。
想到自己二世为人,竟莫名其妙陷入了这纷繁复杂乱世之中。短短二十余日,饱经逃亡与漂泊之苦,看惯芸芸苍生的无奈挣扎,什么生离死别c什么人间惨剧,都如噩梦一般在他眼前一幕幕重现。
想起赵老丈那凄惨难言的遭遇,想起血影众人不能自已的傀儡身份,想起羊肠道上直如地狱的生离死别,在这样的乱世之中,谁人能够左右自己的命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造化弄人,为何要让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头百姓,默默承受这本不该由他们承受的错误。
苍生不幸,自己只是浩瀚夜空中一粒缥缈的星辰,发不出半点光亮,驱不散无尽黑暗。
甚至,连最亲近的人,也没有能力保护?
生亦何欢?死有何惧?不过是流星划空,发不发得出刹那的光华又有什么关系?
便如这滔滔黄水,流过的都是时间,淹没的皆是生命,自己在其中沉了浮了c死了生了,又有多么紧要?
这一刻,他不想关心天下大势,不想着紧朋友亲人,他只想自己是这浩瀚夜空中的一粒可有可无的星辰。
明了灭了,都与自己无关,与天地无关,更与什么狗屁命运无关。
河水微漾,李钰在乌篷船的轻轻摇晃中,带着满心的感伤和一身的疲惫,渐渐进入梦乡。
老渔夫万大看着躺在甲板发出微微鼾声的李钰,苍老枯黄的面容显出同样的忧伤和疑惑,拿着一床脏兮兮的湿润薄被盖在李钰身上,看他两颊上两行泪水,沉沉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回到船舱里,吹灭那盏昏暗油灯,也陷入了梦乡。
当这毫不起眼的河岸角落陷入一片黑暗,渡口不远处的一艘大船正灯火通明。
那船与之前那神秘夫妇所在的那艘大小相差无几,在这热闹的板渚渡口显得格外显眼。
船分四层,除了最底层一片黑暗,其余三层都挂满灯火,一片吵嚷热闹。
在最繁华的顶层靠近船尾的一间舱房内,此时正聚集着七八名身着华服的汉子在密谋着什么。
正中一位满面凶光的汉子大马金刀坐在上首,不是那食人魔将孙孝哲又能是谁?
只见他一双虎目环视众人一圈后,才将目光凝聚在左下首一名蓄着山羊胡c全身不住微微颤抖的纤瘦男子脸上,冷声道:“令狐潮,你可知罪?!”
声若洪钟,震得场中诸人耳中嗡嗡作响。
令狐潮一张瘦脸布满密汗,闻听孙孝哲这冷冷一语,顿时吓得双股战战,慌不迭从椅子上滚落在地,匍匐在地,颤声道:“末将知罪,
末将知罪,还请殿下开恩,请殿下开恩”
孙孝哲见他如此狼狈,阴狠的面上显出不悦,闷哼一声,又道:“三千战马便在你眼皮子底下被人渡过黄河,你真是罪该万死。”
令狐潮闻言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一颗瘦削脑袋咚咚不停磕在地上,连声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当时阿史那承庆来得太急,末将又在河阴与姓郑的那老家伙斡旋,一时不察,却没想到冯天宝那挨千刀的竟然将这些突厥蛮子渡过黄河,等末将回来时,已经,已经”
说着说着,再也不敢说下去,只咚咚在木板上磕头,一摊鲜血滴落,显是已经把额头磕破。
孙孝哲见他如此,虎目杀机一闪而逝,才道:“哼,要不是现在征东在即,本王定要将你就地正法!”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令狐潮身体略略放松了一下,但脑袋磕在木板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