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我们两家的坟,全部起完了。
我妈和曹家婶子在家蒸好了黄糕,我父亲嘱咐她们用黄糕捏两个小人儿。
父亲回家黄糕捏得的两个人儿带到了新坟上。糕人儿三尺长,黑枣做眼,红枣当嘴,身上红绸子裹着。
我不敢多看......
新坟已经雇人挖好了墓穴,备好了几口新木棺材,我们到了,叫雇的几位回我家去吃中饭,剩下的活儿,我们干。
......
我们一一把祖先们请进了他们的新家。
小糕人儿代表了我礼祖爷爷和曹家祖爷爷,分别给他们写上名字,小心地放进布袋子里(糕还没冷却,容易变形)放入他们的新棺材里。
总算在天黑之前,把他们重新安葬了。
威武的泰山石敢当立在两家坟前,叉路的中间。
…….
父亲和曹伯伯没休息,带着我,重新返回老坟地。
我们三个一起开挖那两个洞,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洞穴。
天,已经暗下来了,但西山那边的红烧去把天照得有些回光返照。
我们把朽木全拢在一起,拿到地面上,在旧坟旁边点了一堆火。
挖下去近两米深,那两个洞仍然还向下延伸着,似乎没有尽头……
从早上起,干了一天的体力活,现在三个人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再也没力气挖下去了……
虽说这是亲人的墓穴,但是天黑了活人站在死人墓穴里,总不是个太好的事情。
最后,在朽木烧完之际,我们收工了,把老坟重新填好,把灰烬用土给盖灭了。
望了望我们祖上的风水宝地,朝着老坟又磕了三个头,扛着工具回家了。
…….
我们家是一个标准的北方小镇二屋小楼的院落,二层是起居室。
坐了七个小时火车,接着又劳累了一天,晚饭过后,我就早早睡下了。
睡到半夜,我有些口渴,下楼找水喝。
看见屋外院子里有一个小亮点,一闪一闪的,吓了我一跳,什么东西?
我轻手轻脚拉开家门,走到外面,见院子那个亮点在院子里的枣树下。
我正想呵斥一声:呔!
就听树下有人说话:“你怎么不睡啦?”
这是我父亲的声音。
走近了看清楚了,他一个人坐在树下的小石桌边,在抽闷烟。
我父亲不怎么抽烟,偶尔有客人硬是让烟,他间或抽一支。
这大半夜的,一个人跑出来抽烟…..
莫非,祖爷爷的事情,让他睡不着?
“爸,您这是?外面天凉,您白天累了一天,回去睡觉吧。祖爷爷的事儿,您别太在意了,都走了百数年了,在着,也是些骨头棒子了。您就当我祖爷爷他老人家灵魂肉体一同升天了。不这样,您想着也没有用,上哪儿找去呢?死去的人无所谓,活着的人瞎操心,您就别在瞎想啦。”
我父亲继续抽着他手里的烟,从喉咙里叹了一声:“亮子,这事哇,不能想,越想越闹心,你说,咱祖宗没了尸骨,怎么曹家老祖的也没有了呢?唉,他们活着在一起,死了尸骨都一起没了,你说,这事闹的,嗯?你老祖前一天去的,第二天曹家老祖也去了,两个人都没病没痛的,一前一后,相跟着升天了。”父亲不断地长吁短叹。
“亮子,你说,你老祖他们…..”父亲略迟疑了一下,接着说:“会不会又活过来了,出去了呢?”
这一句话,我手中的杯子差点失手掉了。
活了?
我使劲儿摇了摇头:“这不可能!从哪儿出去呀,棺材上面的砖不是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