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天成,从小学起我就喊他老曹。
早先,我们住在一个镇上,后来先后又搬到了新区,近百年的地下采煤,导致老矿的住宅区大面积下陷,矿务局让各矿自行购买周边农村的土地,又重新建起的煤矿职工住宅区,简称:新区。
我父亲和他父亲在一个矿上。我父亲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煤矿机电工程师,他父亲给矿长开车,在矿上人脉相当广,想找矿长办事又找不到门路的人都会找上他。
我们两家的友谊之花是从我们祖爷爷那代开始缤放的。他的祖爷爷和我的祖爷爷是同龄人,同龄却不同命,我祖爷爷是大财主家的三少爷,他的祖爷爷是大财主家长工的儿子。我的祖爷爷在三兄弟中生性最懦弱,最不善言谈,是父亲最不器重的小儿子。大概他觉查到了父母认为他没用,他也自暴自弃,对家里的事从不上心。他打小有个最好的朋友,就是他家曹长工的独生子曹有用。
曹有用人很机灵,也勤快,老东家儿挺喜欢他。为三少爷请来了私塾先生,老东家也让曹有用一道跟着去听。
三少爷十六岁那年,他对生意一窃不通让老财主直犯愁,他家在归化开着商号,缺人手,老财主想着把快成年的没用的三儿子打发过去,怎么着也得让他历练历练,学些蒙语,学习柜上的生意,放在自己个儿眼前,终不成气候,放远点,兴许能摔打出息了。
曹有用的爹请求老东家,能不能带上有用,让他跟着小少爷,一方面服侍少爷,一方面他也学个把饭的本事。老东家一听这是好事,两孩子打小腻在一处,长大了一处营生,多好个事,想都没想就应了。
三少爷的大号叫齐献仁。主仆二人到了归化,少爷在柜上,曹有用则经常跟着驼头(驼把子)跑货,相安无事两年,二人长大了不少,学了不少本事,蒙语也学成半个当地人的水平了。
同治爷驾薨的前一个月,小伙计走货时出事了。
他们遇到了狼群,四个人四匹骆驼,就小伙计一个人活下来了,其余的都喂了狼群。小伙计虽是保住了性命,却落下个终身残疾,冻掉了八根指头,手上六根,脚上两根。算他命大,被一山里的货郎发现了,救了回来。
第二年,小少爷带着曹有用离开了归化的店,也离开了晋中老家,二人去了千里之外的宁夏府,在那儿住下来了。老财主怒发冲冠,气其小儿子不争,尽干些没梁子的勾当,人生地不熟,跑回回地界干啥去了?干脆不管他了,由他折腾,等他折了翅膀后自然会回来。
没想到,第二年,他们二位竟然在宁夏府开了个字号,也做起了茶叶、铁器、皮毛的生意,他们的主顾是宁夏和新疆客。老财主听说后,诧异得半天合不上下巴,这从哪说起呢?这不着调儿的小兔崽出息了?既然有本事做生意,干嘛跑那么大老远去,放着自己商号不管,偏要自立门户?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更让他纳闷的是,他哪来的本钱开字号铺子呢?在归化学徒,一个月几两碎银,仅够花销的,他也从来没问家人拿过钱……这真是个怪事情。
少爷和曹有用生意越做越大。十七年后,不知怎么着他俩招惹上了土匪,铺子店面被抢劫一空,土匪扬言砸银子买他俩性命,他俩东躲西藏,最后不得不放弃生意。
但是,他俩还是没回老家,没投靠老财主,而是去了晋北大同府。
老财主听说后,又恨又心疼,叹道:“啥时候要了饭讨了吃才肯回家。”
三少爷没像他爹想的要了饭,他和曹有用不久在大同开了字号:恒德魁!
做牙行,煤牙,开始只是买卖当地的煤,后来摊子大了起来,又开了货栈,各处建有客房,从单一的买卖煤,到铜、铁、陶瓷、皮货生意。
老财主到死都没见到他的小儿子,他到死都没明白,那个懦弱的孩子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