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导轨被刮得“哐哐”作响,几有断折倾塌之感。幸好救生梯装有护背防坠栏,方不至于毫无安全感,且救生梯亦非一梯直上,而是每隔一段就设有一个平台以供歇息,众人攀爬一阵歇一阵,总算能喘上一口气。
老古回头看了一眼地面,月色之下的世界一片狼藉,空置的建筑就像是无数冤魂野鬼的栖息之地。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嘉绍大桥,只觉得这桥实在太高,比他想象的高,攀爬起来也比他想象的累。偶尔迎面刮来一阵疾风,叫他透不过气,只好别过脸去,避开风来的方向才能好好呼吸一下。“真是老了。”他暗自呢喃着,见救生梯最后一个平台就在不远处,便打算在那儿休息一下再继续爬。
不想临近平台之时,他竟闻到一阵异臭。这种臭味对他——乃至其他人——来说都并不陌生。这些年来,世界仿佛被这种气味漫天笼罩着,让人差点以为这是地球本身散发出来的。
那是尸体腐烂的气味。
老古光是轻轻嗅一下,便已知道这尸体腐烂到什么程度。他对尸臭早就不以为然,只是奇怪这气味从何而来。直到他攀上最后一个平台,他才看见气味的主人。
那是一具已显现出巨人观的男性尸体,看样子死了足有三c四天。他以仰姿倒在平台上,胸腔处的撞击性凹陷是其致命伤,一大片胸骨往体内折断。他的衣服上印有“h一”的字样,正正是凹陷的地方,想是从桥上摔下,胸部正正撞在围栏上所致。
这时,众人亦陆续爬上平台。他们对眼前的尸体并未表现出半点惊讶,以他们这几年来的经历,死亡恐怕要达到一定规模才能拨动他们的神经,比方说挂满江边的尸体。而且,这世道也教会了他们,看见尸体后第一时间要做的,不是惊讶。
老古弯下身子,本能似地在尸体身上来回搜了一遍——这就是他们看见尸体后的第一反应。老古搜完尸体的正面,见没找到什么,便将尸体翻过来接着搜,那动作娴熟得就像吃鱼时把鱼翻转一样,想必是平时翻惯了。而其他人也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而是自顾自喝水歇息。
“再坚持一下,快到了。”振锋温柔地把妻子湿漉漉的刘海拨到耳后,转脸又跟岳父说,“爸,累不累?”
“不累。”回应的是两个人。振锋莞尔一笑,“不累就好。”
“老公,”若婷眼有泪光,“我想妈了。”振锋又再看了一眼岳父,见他背着月光,神情看不清楚,但想必也好不到哪去。“妈上天堂了。”他试图安慰妻子,可他知道自己并不擅长此道,也就不再说下去。
在场者除了老古,最关心那具尸体的应数胖老头。“能找到什么吗?”他站在老古身后问。
老古站了起来,将一物抛给胖老头。“这人是条汉子,”他说,“趁人家一时没把他控制住就跳桥自杀了。”胖老头接过那东西一看,那是一副外形扭曲c质感粗糙,像是将一堆废旧电子元件拼凑而成的眼镜,而眼镜的镜片,是两片碧绿晶莹的经过精密研磨c抛光和镀膜处理的凹透镜。相比之下,镜框就像是蒸汽工业革命时期的产物,而镜片则象征着近代光学镜片加工工艺的水平。到底是什么将这两种在时代上天各一方的东西扭在一起?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知道,身上携带着这东西的人就是一直不遗余力将他们赶进穷途末路的人。
或者说,是把世界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人。
胖老头一时性起,扬手就想把那东西往外扔掉,却让老古喝住:“干嘛呢?你要是扔下去闹出什么动静,不正好向他们说明这里有人吗?”胖老头气不过来,使劲把眼镜一掰为二,扔在平台上。
众人就在散发浓烈腐臭的尸体旁若无其事地休息了五分钟,他们甚至不担心气味对孩子的影响。随后,他们陆续从救生梯攀上南往北方向车道的桥面。众人直到攀上桥面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