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行船,颇为安稳,江面也无风雨也无波澜,李漠偶尔舔着脸上林家商船蹭吃蹭喝,谪言虽然还是那副温和疏离的模样,但是偶尔也能跟他聊上两句。
从行商见闻到各地风土人情,谪言对他说了很多他之前不曾见过听过的故事,这些,都让李漠倍感新奇。
东历泰安三十一年二月二十七日,行船七日之后,两艘船都抵达雁国泽林城岸边。
那日清晨,江上阳光温暖,温风和煦,有好几只绿色老鸹飞来飞去,映衬着江岸绿枝红蕊,让人看了便心生畅快。
泽林城码头上,也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谪言想着往常来泽林的景象,那些鱼贩的竹篓里,春季里鼓着气肚,圆润可爱的河豚,夏日里新鲜的鲈鱼和秋日里肥美的螃蟹。两旁商贩叫卖声不觉,来往船只满载的货物和那些人脸上透露着满足的笑容更是叫人印象深刻。
雁国富庶,由这沿江景色,遍可窥得一二。
“雁国很富裕啊。”
两船的人上了岸,李漠和谪言并排同行,他只四处张望了下,便朝谪言下了这个结论。
谪言当然是同意的,水路上几天的接触,她甚至感觉李漠有着窥一斑而知全豹的敏锐洞察力。
雁国休养生息百年,从不主动与他国妄动干戈,致力民生,地势占优,物产富饶,现如今,财力之甚,在六国之中,应该算是最强的。谪言心道,她顺着李漠那句话补充道:“不仅富裕,而且强大。”
国富才能民强,民强则国强,古来皆如此的道理。
两人谈话间,不远处有两架简单的马车缓缓行来,东边那个是先行一步被李漠派上岸的谷庆,西边的则是个穿着月白色褙子白色纱裙的漂亮姑娘,她老远见了谪言便笑了开来,等马车近了方跳下来冲谪言蹲身行礼:“主子。”
“起来吧。”谪言道。
她起身后与谪言身后的兕心修竹一一招呼,李漠听兕心唤她“涟漪”,修竹则唤她“涟漪姐”,便猜想,这姑娘有可能是林家在泽林的掌事。
李漠见那姑娘驾着马车而来便知道,与谪言分离的时间到了。
果然,谪言与那叫涟漪的姑娘说完话,便转过身对他道:“安弟,我要去泽林的林家商铺看一看,你也快些去办你的事吧,可别耽误了。”
她言语一贯轻柔,眸中竟是通达澄澈,那一刻,李漠心里难掩失落,他笑着说道:“言姐,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来雁国吗?”
相处一路,谪言自然是看懂了李漠的心思和时时刻刻关注的眼神,只是,她在情感方面素来淡漠,除却家人之外,她没有对外人付出情感的打算。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帝王。
“安弟身居高位,掌百姓民生,所作所为并不是我这样的商户女该打听关心的。”
谪言淡淡说道,言语里是一贯的疏离。
李漠原也没打算凭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让她接纳自己,听了这话,一扫失落,洒然一笑:“我可没把你当作普通的商户女。”
他说完便率先上了马车,转身又对谪言道:“言姐,有缘再见。”
李漠比谪言小,虽说一身沉稳贵气,但笑起来眉眼间所露出的赤诚纯真,总是让谪言想到自家弟妹聪明里透着的坦率和纯真。
所以,她不自觉脸上挂上了对着自家弟妹时才会有的柔和笑颜,说道:“好,有缘再见。”
这一笑,是李漠认识她以来,她所露出的最真的笑颜,当真让他觉得,脉脉山水不知言,飞花碎雨何相见?
她这么美,这么好,也许如山水花草一样,懂的人懂,不懂的人,只记得市井坊间传说里的那个林氏丑女吧?
无所谓哪一种,他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