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景就这样在马车上度过了四个昼夜,每日的生活就是换药、饮食、睡下,虽是无趣,他的身子却一日日地缓慢恢复着,手脚也可轻微移动。这些日子,他也询问过谢中道自己家人的下落,可谢中道只道不知,再未有其他的回答。
谢中道对他很好,总是按时帮他换药,也会及时地喂给他一点淡水。每当他们闲聊的时候,谢中道平静的声音总能让钟景焦虑的心放松下来。父亲当年对他必有重恩,钟景心里这么想着。
夜色渐暗,马车停下,钟景知道又到了换药的时候了,可这次谢中道没有扶他起身,而是直接将他抱下马车。走了十数步,便踏进了一间屋中。
几瞬,钟景便觉自己被放在了一个比马车稍柔软的地方。他努力地转头看向四周,浮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简陋的居室。真要说大小的话,应该比钟景原先的居室都要稍小一点,屋中物件也仅有床榻、书架、方桌、炉台。
谢中道的声音又传到了他的耳中:“我身边的疗伤药已经用尽,而你的外伤也已无碍,再过两日,你应该就能下榻活动。”
“谢公,我们现在身居何处?”听到能够正常活动,钟景心里却没有半点欣喜,他现在只作一个废人,听着谢中道的话、看着附近的景象他也明白,恩人也并非富贵之人,自己留在此地也只是拖累,他又不由失落起来。
“襄阳外。”谢中道话不多,依旧不带任何感情,回答完钟景,便再无语言。
襄阳,一个从未耳闻的地方。钟景闭上眼睛,只怪曾经不学无术,除却广陵,自己几乎再未了解过其他州府,其实不论到哪,对他来说都是陌生之地。想到这钟景的心情反而平复了下来,索性开始休养。
“此处离襄阳城两里,被树林所遮蔽,从不曾有人前来。老夫要去襄阳城中购置些东西,你就在此休养,万不可勉强动弹。”谢中道将屋中稍微收拾了一下,而后向钟景交代着,却发现钟景已经入睡。
谢中道笑了笑,出屋关门,刚要回到马车上,就听得破空之声传来,他赶忙伏身躲避。“当!”清脆的声音从他十尺外的树干上传来。谢中道顺着声音看去,一个不规则形状的物件钉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刚说着此处无人前来,就有不速之客到访,真是祸从口出。
谢中道悄悄摸上马车,将自己取下数日的佩剑拿下。可是面对着危险,他却没有将剑抽出,只持着剑鞘。那剑鞘古朴无华,通体墨色,只有几缕白色流苏为其添上一丝光彩。
“敢问何人来访,谢某招待不周,还望兄台现身以让谢某聊表歉意。”谢中道不知来敌在哪,只得倚靠在马车后,向虚空中略一抱拳。
“哈哈哈哈,中道兄,你现在可真是小心谨慎的很。”神秘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却让谢中道放下心来。
“处世立身,当是如此,若一味莽撞,恐性命堪忧。”谢中道起身,走出马车的遮挡,不过他依旧无法辨出刚刚声音的来源。
“这可不像你。”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的从谢中道头顶飘下,这身影身着一套深蓝色紧致衣物,腰间仿佛挂着些许暗器,脸上配着一个面具。他走到谢中道身侧,抱着双臂。“寒霜公子可不能这般软弱。凌寒也不该就此埋没。”
谢中道苦笑,“寒霜公子,你倒也能看得起我,都已这把年龄了,又怎堪公子二字。”他自嘲地摇着头,“如今的我,但求苟活于江湖便好。”
“那你更不该卷入此事。”神秘人转头对着谢中道,面具遮挡着他的表情,也好像阻拦了他看穿谢中道的心思,他的声音中充满不解。
谢中道也看向神秘人,盯着那未被面具覆盖的双眼,而后摇了摇头,只吐出三个字:“你不懂。”
“嗤。”神秘人笑了,好像被逗乐。“对对,我不懂,也从来不会有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