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月放下酒盅,面颊之上已是飞起两抹嫣红,只听她问道:“其实你真要洗雪冤屈,留在胜书盟中岂不更好?为何定要向凌寄傲辞行?”冷羿再为自己斟满一盅,一饮而尽,方才道:“今日来为凌大哥通报消息的灰衣汉子,你可见到?”萧沉月点点头:“便是在持恒行中向他报告盟主行踪的汉子吧,如何?”冷羿笑了笑,道:“他从进门伊始,便正眼也没看过我们,若我还留在胜书盟中,除了对着凌大哥外,恐怕见到任何一人都会让我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到时就算真的能洗雪冤屈,旁人也只会认为我是靠胜书盟方才成功。我冷羿堂堂男儿,就不信靠我自己,便洗不了此冤?”
其实冷羿在容天观中所经历的一切,对他此时的心态已有很大影响。若是此事放在他上终南山前,他定会毫不犹豫依靠胜书盟洗冤昭雪,但青云试上所发生之事,已是激起他一身傲气。无论容天观也好,胜书盟也罢,在他眼中,再无之前那般高不可攀。他既已得容天观观主认可天资,便不愿再受凌寄傲荫护,可接受挫败,但却定要凭自己的努力博得他人尊重。
而这一切,萧沉月自是不知,但她出身契丹,强者为尊的思想自小便是深植骨中。若冷羿想要依靠胜书盟,虽不为错,但在萧沉月心中,难免会看低他一眼,进而怀疑自己对他的感情。现下,情郎惟愿凭一己之力,对抗无度教,在她眼中,这便是强者必经之路,萧沉月也觉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萧沉月巧笑嫣然,举起酒盅,说道:“那我就先预祝你洗雪冤屈。”冷羿举盅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唇道:“你之后有什么打算?”萧沉月夹了一箸鱼肉放进口中,细细咀嚼,半晌方才悠悠说道:“没什么打算啊,你去哪儿,我便跟着你了。”虽则萧沉月竭力装出毫不在意的神情,但停在半空之中,微微颤抖的箸尖,依然流露出她心中惴惴不安之意。
冷羿一愣,犹豫道:“之前是你身涉其中,我们才结伴同行,但往后之事,却与你再无多大关联,而且这伙人心狠手辣,危险必多,再加上孤男寡女,同行上路,多有不便,唔”
萧沉月“啪”的一声,放下手中木箸,举起酒盅,一饮而尽,再为自己斟满,一双如水秋瞳斜斜瞥向冷羿,面无表情道:“接着说。”说罢,又饮一盅。
冷羿面露怪笑,接着说道:“不过,我们都是江湖儿女,行走江湖之际,少不了将就一二,此事倒是易办。只要你答应我一点,我们便可结伴同行。”萧沉月哪还不知之前乃是冷羿故意为之,心中虽欢喜,却不愿表露于冷羿面前,仍是冷冷道:“答应你什么?说来听听,做不做得到,我可不敢保证。”
冷羿却在此时,将笑容一收,正色道:“你我都曾亲眼看见无度教凶徒杀人越货,人命在他们眼中,只如草芥。我只要你答应,若有危险之时,你不必管我,即刻逃离,你能答应吗?”
萧沉月只觉胸口一股暖流淌过,却不知是酒还是情。她犹豫片刻道:“此事到时再说,我答应你,定会保证我们平安。”冷羿摇了摇头:“若你如此说法,那今日之酒,便是你为我饯别之酒,明日我们便各奔各路。”萧沉月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冷羿所言,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哼,反正腿长在我身上,走与不走,你也管不着。”
恰在此时,店小二将菜肴悉数端上,饶是他只拣了德盛楼最拿手的菜来点,已是大盘小碟,层层叠叠摆满桌面,堪堪放下。能上德盛楼三层用膳之人,大都可算是囊中丰厚之人,但也极少有人如此点菜,不由纷纷侧目注视。
冷羿顿感窘迫,低声道:“你点这么多菜,怎吃得完?”萧沉月自幼便被萧山视为掌上明珠,炊金馔玉,再加上知道情郎腹中饥饿,压根便没想过吃不吃得下这种事情。闻听此言却是一愣,方知自己太过招摇了一些,歉然道:“点菜的时候没想过这么多,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