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棋院坐落于城郊凤凰山腰,规模颇大,远远望去还只道是间道馆庙宇。
在其中一间大堂里,有数十个身着绫罗的才子,正在一同坐着饮茶养神,四下燃烧着淡淡的檀香,将整个屋子笼罩得清幽雅致。
苏万全坐在上首,自初晓便静坐在这里,眼观鼻,口观心,像是入了定一般。
小厮们已经给众才子们换过了三伐水,也给四周的香案上换了两次香烛,空气里一种不耐感在渐渐蔓延。
“公子,您说这柳风迟迟没有现身,他该不是害怕了吧?”一个脸上有数处青紫的家丁在苏万全耳边低声地谄媚说道。
苏万全不疾不徐地拿起瓷盏品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腾地站了起来,抬手向在坐的众位才子致歉道:“怠慢了诸位,苏某难辞其咎。看来这孤篇盖钱塘的大人物,已然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了!”
“哪里,哪里,苏公子不必自责,只怪柳风那厮,稍有才名就敢如此轻慢我等,怕是很快就会自食恶果。”
“张兄说得是极,做诗先做人,这柳风不修德行,在文学一道上必走不久远。”
“李兄言之有理,不过要和苏兄以棋道切磋,是我我也会退避三舍,就此遁去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今天应邀前来的一众才子都颇有声望,更都是棋道中的高手。
其中有不少与苏家交好,听言立刻起身回礼,全都纷纷应和苏万全所言,数落柳风的不是。
便是同苏家没什么交情的,这时候也不会去多说什么,一来不想平白无故恶了苏家,二来这等得久了不免对那柳风有了些成见。
见自己在钱塘士林中依然言从景随,苏万全面有得色,又朝身旁那家丁问道:“你确定把信送到永安堂门口了?”
“确定,当然确定,那还有假?小人亲自将公子您的手书交给了那个柳风里,不会错的那柳风念了,肝胆俱裂,当时就吓傻了”
就在这个时候,柳风一行四人终于由几名穿着葛袍的棋院弟子一路引了过来。
当铁牛巨大的身影勉强地从门框中挤进来的时候,唾沫横飞的苏府家丁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双毕生难忘的牛眼正和他四目相对,那家丁声音嘎然而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股骚臭的味道从裤裆里飘出,再一看,却是不知为何晕了过去。
“把他给我拖下去,丢人现眼的东西!”苏万全捂着鼻子冷声说道,今天好不容易营造出一副羽扇纶巾,运筹帷幄的形象,结果全被这厮给破坏了。
“苏公子别来无恙!”柳风抱了抱拳,对苏完全说道。
苏万全收起脸上的黑气,换上一副儒雅的表情笑道:“柳兄今日你可是迟到了,一会可要棋下留情啊。”
柳风笑着点了点头,大马金刀地说道:“好说,一会便让苏公子执红先行便是。”
苏完全眼角抽了抽,和这个姓柳的说话真的让人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他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那柳风居然真的把棋局的主动权交给了自己。
要知道这一次比赛来了很多名家大师,甚至名满天下的唐知府一会也会来赏棋,由于时间关系只能一局定乾坤,谁拿到了红子便是非常巨大的优势。
象棋说到底就是见招拆招的博弈,如果能够先发制人,自然会有更大的胜算。这个道理庆国的三岁孩子都明白,那姓柳的不可能不知道,他凭什么一句话就让给了自己?
苏万全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总不可能是什么陷阱,既然是有益无害的事情,苏万全也就不再纠结,哈哈赞道:“柳兄高义!”
这时候一个颇有福相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笑着对柳风和苏万全道:“两位大才子,今日棋赛,乃是我钱塘棋界的盛世,唐知府也已经到了,你们快随我去赛场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