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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军营里粗犷惯了,脸皮磨炼得较一般人略厚些,不介意复季珩冷清的态度和语言,只顾说自己的,问自己想问的。

    “小侯爷近来频繁的上朝,莫非是有心蹚这趟浑水?”这趟浑水指的正是容太傅的事,早前容家女眷独得圣宠,骄纵跋扈久了竟敢对皇后娘娘放肆,近来

    后宫佳丽频繁小产,那些与容妃不对付的便纷纷将矛头指向她,追查起来一连串的证据令皇上都瞠目结舌。眼下罪名多半是要扣实。

    “容家可是世子的亲家啊,你们也真舍得,”言照睁着双圆眼啧啧啧的感叹,“哎,幸好我爹告诉我,说我这榆木脑袋只要会打仗就成,扔到官场上厮杀肯定要被吃的骨头沫子都不剩啊,唔,你们这些舞文弄墨的世家公子哥儿真是可怕可怕真可怕。”言照容色很浮夸地比划着,不过目光里却未见丝毫胆怯之色。

    “这不是朝堂,别演了,”提了提袖子,复季珩扫他一眼凉凉截言:“再者,论舍不舍得,也得看那人值不值得。”

    言照一听咂咂嘴,心说这小侯爷真是个不近女色的人,容汀明明长得也挺好的不是么?遂不提官事,开始打趣起他的闲事来想与他磕牙:“我掐指一算,小侯爷今年二十有三了,正是年轻力壮的咳,世子娶了夫人,二小姐也门当户对地嫁了,哦听说前段时日世子还纳了二房恭喜恭喜,哦呦,我不巧在西北所以没能回来喝上喜酒,真是遗憾,你替我向世子问声好啊,你何时也诶!别走,小侯爷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

    真不知是哪句话惹得他不高兴了,言照出落在男人堆里五大三粗的神经自然是参不透那句“纳了二房”令复季珩的脸登时就白了一白。

    “哎,爹说的真对,这帮世家公子哥啊说翻脸就翻脸,啧啧啧真可怕。”他一边嘀咕一边对着复季珩的背影大声道:“小侯爷,有空我再去拜访你啊!”

    复季珩头也不回,只将他作蚊蚁嗡嗡。

    雾迟迟不肯散开,天色昏沉,云翳厚重的几乎要压顶而来,复季珩下了轿,仅仅能望见十步外的距离,余下了周遭一片蔓延的白,几个丫鬟和小厮提着长灯笼,在前方穿来行去,淡黄微昏的光透过软布氤氲开,带着些虚幻迷离的质感,他突然想到了合欢江畔的流萤。

    回到房间想看看书,看了几行便索然无味的撂下,想喝茶,斟了一盏,入口冰凉苦涩。苏彦不在,他若不在,多半是趁着自己上朝的时辰去探望沈时笙了,毕竟他向来惦记欠着沈家的恩情,一开始就明里暗里地帮了她不少,但凡不惹人注意,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了。

    “沈时笙,沈绪初。”

    犹记六年前她刚跟着他的时候,不过初满二八。笨手笨脚全然不似个会伺候人的模样,南殊王叫她改名换姓,她死活不肯,非要留下沈这姓氏,说是不能埋没了老祖宗。彼时他正潦草翻过书扉一页,嫌她哭哭啼啼得心烦,扫一眼文中,见着“时有笙箫”四个字,就留取两字,随口说,“那你便叫沈时笙罢。”

    那丫头听闻,立即抹掉了一眼眶的泪水,充满感激地望着他,很多年后的今天,复季珩都不知为何那眼神竟会烙在他心里这般长久。仿佛一根细细的长线,从沈时笙那端一直缠绕到了他这端,中间弯弯曲曲的沟壑和言说不清的对错,事隔经年都化成了铭心刻骨的缄默。

    复季珩掏出那一串系腕佛珠,珠上内敛润泽的光,每一颗毫不例外地刺痛了眼,他压下心头惴惴的抽痛,紧锁着眉宇,朱砂黯沉。

    这个时候凌霄还没有凋败,星星点点的花朵爬了满亭,他烦闷地出了门,雾气浓重,复季珩七拐八拐便绕进了沈时笙原先住的偏院,很小很简朴,除了玫红的花色作衬以外,灰突突的小房子孤独地伫立在他面前,在模糊而潮湿的空气里,是说不出的荒凉与寂寞。

    来此,他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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