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要做七七法事的日子,一家人提前一日抵达广仁寺,遣过下人来赁下一个小院供徐家人居住,舟车劳顿,各自安顿好不提。
当日天刚擦黑,到了酉时,葛麻进来禀道:“小姐,九少爷已经到了。墨竹说怕明日人多不好碰面,问能不能今日夜间见面?”
徐婉真道:“待祖母和外嫲安歇了再去,问清楚见面地点。”
等到亥时,已是暮色四合,寺庙里的僧人、仆妇、借宿的家眷均已安寝。徐婉真换上丫鬟服饰,留下桑梓在屋内支应,跟在葛麻身后,悄无声息的出了院门。墨竹等在院门外,打了一盏竹雕灯笼,引着两人沿小路往寺庙后方的竹林里的“听风亭”走去。
到达听风亭,徐婉真不由暗暗颔首,孙九少爷行事考虑周到。这个地点看上去四通八达毫不隐蔽,但人在亭子里便可看到周围动静。白日里游人来往,到了晚上由于太过寂静而无人问津,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九少爷身着蓝色交领袍衫,头戴软脚幞头,标准的读书人装扮,孤身袖手等待,看上去身姿落寞。
见到徐婉真逐渐走近的身影,孙智韬只觉心跳加速,是有多久没见到她?原来不知不觉间已情根深种。灯笼发出昏黄的光,映着她的脸庞莹润如玉,就这样看着她,怎么瘦了这许多,这些日子,她是怎么撑过来的?脸上的神情再也寻不到往日的娇俏天真。
只听徐婉真清冽的声音道:“见过孙九少爷。”
孙智韬心下酸涩,我们之间已经变得如此客气了么?情不自禁想要伸过去搀扶的手又收回袖子里。示意墨竹到亭外等候,徐婉真也让葛麻退下。
当下强抑情绪,道:“关于你阿爹的案子,我得到一些消息。”
徐婉真心想果然如此,又听到孙智韬道:“我爹写回来的信上讲‘与谋害皇嗣案相关,悬而未决’。这个案子牵涉到皇家子嗣,由于宫中意味不明,才悬而未决。”为了避免徐婉真误判,他特意将消息来源渠道告知。
“什么?!”徐婉真失声轻呼。她比谁都清楚知道,政治,就是利益集团之间的斗争。而在古代,涉及皇家子嗣,那简直是卷入了最高级别的政治斗争。难怪孙家退婚的态度如此坚决,在皇家这个庞然大物前,孙家、徐家只是蝼蚁罢了。又追问道:“可知为何?”
孙智韬摇头:“具体的尚不清楚,只知道这些。”
徐婉真低头沉吟,徐家只是经营布料生意,没道理与皇嗣沾上关系。这其中的门道,在苏州实在是鞭长莫及,更坚定了她要去京城的决心。
孙智韬安慰道:“你别着急,涉及皇家子嗣是大事,看样子没这么快定罪,还有周旋时间。”略作迟疑,又问道:“你,还好吗?”
徐婉真抬头看他,满眼的关切。能冒险为自己带来这个消息,孙智韬确是把她放在心底。轻声答道:“我还好。今日见过,还请九少爷多保重。不要再惦记小女子。”双手将小印奉还。
孙智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印在心底。他是瞒住母亲溜出家门,须得趁夜赶回去。一旁墨竹牵过马匹,主仆二人策马而去。
见过孙智韬,徐婉真回到院内悄悄歇下。小院是专门为前来寺庙做法事、礼佛的女眷准备的。院落大小不一,根据人数多寡来安排。通常一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有专门的仆妇负责清扫,更精细的活计就由女眷的贴身婢女承担,斋饭由寺内大厨房统一供应。徐老夫人带着徐文宇居于北厢房,苏老太太在南厢房,徐婉真带着桑梓、葛麻住东偏厢,牛氏住在西偏厢。徐三爷和苏三爷是男人,安置在寺院专门接待男宾的院子里。
东偏厢由内外两家房构成,徐婉真住了内间,桑梓葛麻两人挤在外间,这晚主仆三人皆难以成眠。孙智韬带来的消息实在太过震撼,徐婉真躺在床上,脑内闪过无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