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给那光泽闪瞎了眼,压制之感扑面而来,仿佛重物压在心口,喘不上气来。
白色的帷帐在风里浮动,吹得烛光摇曳。有人哭灵,凄哀的声线回荡在皇城之中,隐隐绰绰,叫人心中发寒。
先帝跟前不能断人,只有轮班。季云卿带着三位大天师守在先帝跟前,我与萱玲在侧房休息,原该躺下眯一会的,这会子皇城龙气大涨,强大的威压加在身上根本无法入眠,也不知何时才能消退下去。无所事事,只得在桌前摆弄木雕,还没构思出形状来,那头刚刚躺下的萱玲直直坐了起来:“我看不见了。”
我前前后后看着木雕的纹理,以为这是一句常见的夸张修辞表达,附和着:“对啊,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的。”
她想起来什么似的,废好大力趿上鞋,过来像是要拍我的肩,可一巴掌挥到了灯上,结结实实嗷了一声,看得我目瞪口呆:“走走走,你去将季云卿替下来。”
我被她大力拉扯得嗳了一声,丢下手里的东西,“突然之间干什么,季云卿怎么啦?”
“阴气愈重,所受压迫就愈大,我尚且如此,季云卿定然无法主持守夜了,八成要露馅。”
我眨眨眼,在她的催促之下往身上加外套,匆匆系好:“你不是占了将死之人的身躯,又以神草给他的身体续命才得以存活于世,本质上还是冥界之人。季云卿身上的阴气怎会比你还重?”
她跺了跺脚,一副没时间细说的模样:“你自个去问他吧。”
人催得急,我也不再耽搁,快步往庆清宫行去。超度的吟诵声似乎低了些,好在帷幔外守夜的人并没有察觉,妃子们垂头揩泪,断断续续的哭哼,皇子们则垂头不语,刚处了一年多的父君,忙着尔虞我诈去了,又能有多少感情。
中常侍见我挑灯走近,并不声张,引我入内。白色的帷帐挑开,先帝的梓宫就停在一丈开外的地方,一点残余的光芒都无,像是燃尽后留下的灰烬。白烛静静燃烧,季云卿与其他两位天师分别相距甚远地跪在那,背脊挺直,看上去并无不好。
我回头看中常侍一眼,他知趣退下了。我上前,在季云卿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俯身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来替你了,你先去休息一会吧。”
真是没辙,我俩从原则上来说还处于冷战期,我作为被欺瞒的那一方,竟然还要先同他说话。
他没反应,嘴里喃喃还是念着佛经,本来嘛,我们习的是鬼修,哪有资格超度亡灵,不过顶着天师的名头,需要给人装装样子,只是不知道何时他还将往生咒背得这般流畅。
他这爱答不理的样子叫人恼火,被利用的人是我,他还能比我更别扭?我是来帮忙的,他不领情就爱怎样怎样吧!直起身就要走,衣袖却倏忽给人牵住了。
季云卿头也没回,仍是在念着经文,等好不容易念完了,才回过头来:“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搁置在寂静安详的夜色中便显得格外突兀了。可很显然旁近的两位天师处境也并不很好,成了半聋,竟然一丝反应都没。
这场景莫名荒诞,我看了看他揪住我袖口的手,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他说好,忽而便笑了,攀着我的手站起来,茫然四顾,那模样让人担忧他能否好好走出庆清殿。毕竟外头那么多人看着,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被人看出来就不好了。
我将他扯着我袖口的手一抓,按下来隐在袖中,叹息道:“我还是送你出去吧。”
声音小了,他没听清,神情茫然,我只得在他耳边再说了一遍,见他终于点头才领着他往外走。
灵堂挂设着白色的帷幄,在靠墙的一面遮掩出条夹道来,我领着季云卿从那夹道走出,掩人耳目走出了庆清宫。迈出门槛的时候还刻意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