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且说薛姨妈原只想着薛蟠不过是手里有了金子出去花销,满心盘算着将他寻回来之后如何处置他。孰料这番儿子竟是连命都丢在了外头。因着宝钗是未出阁的闺女不好抛头露面,衙门里头便是薛姨妈带了两个婆子去认尸。
那两个差役来薛家的时候,只说有些公干要请薛姨妈过衙走一趟,并未多说别的。薛姨妈虽觉得有些不妥,却也未曾想到掀开白布瞧见的竟是自己儿子的尸首,当下便直直的晕厥了过去。两个婆子掐人中捏手脚没死没活的才弄醒了过来,只看了两眼便又晕了过去。末了只得雇了一乘小轿抬回薛家。
宝钗自母亲出门之后便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待见着薛姨妈被抬了回来,再听同去的婆子细细说了原委,只觉得入雷轰电掣一般,立时也晕了过去。
她原是过两日便要出嫁大喜的,这个节骨眼上死了胞兄,当真是大不吉。
不提薛姨妈和宝钗如何抱头痛哭,且说凤姐和贾母邢夫人这头也得了消息,诸人都是吃了一惊。须知薛蟠这几年虽说眠花宿柳赌博吃酒无所不为,却也并未做出大奸大恶之事,怎会闹到伤及性命。
外头贾芸已将原委探听的十分仔细。
竟是薛蟠寻到秦府对秦钟纠缠不休,又叫嚷出许多难听的话来。柳湘莲原不是好性任欺负的人,便假托秦钟之名给他递了个口信,教他待天色将晚之时只往城外僻静处候着。自己却和秦钟说城外别院有些小事,须得出城料理料理,,教他夜里不必等自己同睡。
薛蟠不知是计,好容易熬到天色昏暗,兴冲冲的赶了过去。谁知柳湘莲早候在那里,见他来了不由分说,蒙头先敲了几棍。薛蟠起先还乱叫乱嚷,听得柳湘莲越发火气,下手便重了些。待听得没了动静,扯开蒙头布一瞧,当下便大吃一惊,原来这厮竟是断气了。
柳湘莲原只想着好生教训他一番,并无意取他性命。只是事已至此,只得一不做二不休,就近寻了个僻静去处掘了坑将其掩埋了起来。其上又弄了些枯枝败叶遮盖,旋即无事人一般回城外自己的别院里宿了一夜。
岂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薛蟠白日里无事,便揣着金子去逛了一回锦香院。他和里头的那个云儿原是老相识,只是这一二年手里紧了才渐渐疏淡了些。这番再见面,倒记起了原先云儿的那些好处,顺手便取了一锭金子给她,又把余下的金子并几样古董物件都留在了云儿房里,只说自己今夜有件大事,改日再来取回。
他却不曾想到自古有云,□□无情,戏子无义。云儿自小便在锦香院里长大,见惯了那些公子王孙挥金如土,哪里肯将他放在眼里。且这两年岁数渐渐大了,一心只想着早早赎身出去,只恨手里积攒的银子不足。
她原有个老相好毛二,两个情投意合,只那毛二出身市井,偶尔来宿几夜的银子都是云儿暗地里给的,哪里能拿出钱来给云儿赎身。
这日可巧薛蟠前脚出去,后脚毛二便来,云儿有心卖弄,便将那锭金子拿了出来。毛二见了岂有不问之理,云儿只拿他当日后的良人,便一五一十的细细告诉了他,又将那金子和物件都拿出来给他瞧了。
毛二平生也未见过这些好东好西,登时心里便活动了,只向云儿笑道,“若是有了这些,给你赎身尽够了。余下的咱们快活度日,也不枉这一生。”
他不提这话,云儿倒也未想到这层。听他说了,云儿心里便也活动了,只摇头道,“那薛大爷岂是好相与的。他家里亲戚也多,只怕咱们一生都不得见天日才能躲得过。“
毛二笑道,“他将东西放在你这里,必是旁人不知道的。只要他不说此事,旁人岂能知道?那时这些不都是咱们的了么。“
云儿自小长在勾栏院里,自是心思灵动的人,听他说到这里,心里便明白了,想了半日,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