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孤那声清朗之音即刻入得厅内众人耳中:
“你们这是要等我一个个杀了他们才肯出手么?”
此言一出,扬刀门众多已经濒临崩溃的弟子顷刻如蚁穴崩塌般四散开来,如果说门外那些建安军弓弩手是狼群,那么这个眨眼间击杀金有德夫妇之人便是一头猛虎。
是前被虎噬,还是后为狼啖?
希望之弦碎裂那一霎,南宫俊便已经带着漕帮弟子杀到了他们面前,一场本来算得上势均力敌的交锋瞬间变成了屠杀。有一些满脸绝望的扬刀门弟子似乎是为守住最后那丝气节,不肯死在“匪帮”手中,便从厅后小门冲出,但早已埋伏好的弓弩手霎时便将他射成了筛子。
当这一场屠杀结束时,厅内的血已经流出了厅外,杨朔极有可能是唯一受伤的漕帮中人。
“这便胜利了?”
南宫俊痴痴看着一切,官军与府兵搬运着尸体,这些尸体都是“乱党”,自然要交由衙门。
扬刀门昨日还是极有可能将漕帮吞噬的猛虎,现在却有如高楼一般瞬间坍塌,若不是那一片片已经发黑的血渍,南宫俊还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现在想起来,昨日夜里在牢中那与耗子臭虫为伴才是做梦。
南宫俊瞥了瞥司空孤那张清瘦的面庞,司空孤在与那个将官对话时仍旧是面带微笑,没有洋洋得意的自傲,也没有虚伪做作的谦虚,他仿佛今日舟中向自己与李壑提出那个计划一般,就这么浅笑着。
但正是他一手将扬刀门倾覆的,联合陆洵之后在今日突袭扬刀门正是他的主意。
待到了这里之后,便是两派冲突,陆洵突然到来,鲁松也突然杀掉陆洵……
如果……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呢?
南宫俊此时看向司空孤的眼神中已经带有一丝敬畏了,为何鲁松会突然杀掉陆洵?对于漕帮而言,灭掉扬刀门不能够算是最大收获,陆洵一死,条约具废,而漕帮实力几乎未损,如今扬州江湖势力出现的真空,官府也很难插手了。
“他如果真的算道这一层……”
南宫俊心“嘭嘭”跳着,直到司空孤转过头来对他笑了一下,南宫俊才醒悟过来,这件事还是得去与李壑商量。至于杨朔……
杨朔仍旧是没有搭理司空孤这个大功臣,他自扬刀门众人死在堂中后,便不知为何去了后院。
是怕众兄弟想之前那样去掳人家奴婢女么?现在的漕帮可不是李舟之前的漕帮,这些年来也是杨朔亲自执行这些规矩刑罚,才使得这群江洋大盗改过自新不是么?
“等等,后院?那个小畜生!”
南宫俊忽然想起,后院还有一个金家小狗——前日被自己重伤的金致诚。
“杨兄弟是去复仇了么?”
南宫俊脑中一片混沌,却也没有回应司空孤那个微笑,司空孤也浑不在意,他心知这个时候漕帮众人定是各怀心事,尤其是这些领导者。于是便再转过头,又对那个将官吹捧一番。
在扬刀门后院中,杨朔的剑已经架在了金致诚脖颈上。
“你父母已死。”
这句话冰冷如牛头马面索命前的宣告,可杨朔却没有半分复仇的快感。相反,他脑子中无数个问题又再次冒出来,这些问题全都指向他那个高深莫测的小师弟——司空孤。
金致诚身子不能下地,却也很清楚外面究竟出了何事,方才羽箭飞射之声,众弟子惨叫之声他听得一清二楚,在杨朔进入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猜到了自己父母的下场如何。
原本金有德夫妇也想过命弟子送金致诚出城避难,但却又害怕打击扬刀门弟子士气,最终只得在陆霓羽的坚持下作罢。只是他夫妻二人根本没有想到,即使他们二人命人送金致诚出城,精于算计的司空孤又怎么会留下祸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