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距离天空的最高处有九千万里之远,即便是天谓武者的声嘶力竭都穿不透这横亘着的巨大空间。
青年的战甲与纷纷扬扬的雪花不停邂逅分离,他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怒吼,厚厚的雪层不断在他的脚下或者远方崩塌。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青色的月光散入清朗静谧的虚空又爬满漫天大雪与荒凉山巅,无论远近,皆影影绰绰,朦胧苍雅,这样一处遗世独立的冰洁,只是太冷了,而人心,则更甚之。
渐渐的,他唇色发乌,目光呆滞,同空气一样沉寂了。
他想起血泊中的战友,凶残狡诈的羽族武翎,高高在上不问苍生的帝君,奸佞当道的黑暗
五颜六色充斥着他的视野,渐渐的把他拉入深渊,恶魔的手紧紧的地住了他的心脏,他不能再发声,他倒在雪里,喘息和雪落声混合成一种奇特的声响。
他又想起第一次看到雪的惊艳,拄着拐杖踽踽而行的老人,挥手潇洒而去的授业恩师,天族花女清脆如铃的叫卖声,以及不同于天族天空之树呃的羽族独特的鱼骨树上开出的美丽娇小的花儿
他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并且听到一声轻轻地叹息,在这茫茫天地之间,除了自己,还有谁?还能有谁?
当然不会有谁,除了他之外。
是幻觉吧,但又太熟悉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见过这气味这声音的主人。
凝神听去,他的耳边只剩不断叫嚣的狂风声,他向来自负于自己的听力,可这次,他只是无奈。
“没有什么能够无声无息,我们能够做到的,只是不断地精进,当你达到别人达不到的,哈哈哈,你就可以像我这样大笑了。”那人长袍御风,风姿飒沓,洒脱出尘,气派独然。
“师傅”眼泪被冻结在眼角,晶莹剔透。
朱笔轻描,风华墨成。
“我虽是羽族,但我不在乎羽族。”他精致的眉眼仿佛上苍的笔墨,而他此刻细细勾勒着的,是人间的绝代佳人。
“这岂不是错了?”
“嘘天空,在笑,你听到了吗?”他停下笔,作认真倾听之样。
“天也会笑吗?”怀疑的同时他也开始认真听着。
“当然不会。”
“那你”
“哈哈哈,我只是觉得他会笑,而且觉得他肯定笑了。”
他没有听到天空的笑,只听到他的笑。
“喂!你差点射到我!”
“不好意思。”
“麻烦你下次好歹发出点声响,你要是不放水,指不定哪天我就被你——你知道的!不吉利的我就不说了。”
“哈哈,我的箭,是有声音的,非常好听哦。”他眯起眼,作享受的模样。
“狂澜无息——怎么会有声音呢?而且就算有,作为作为死亡之音!又怎会悦耳?!”
“呦!不错不错!我低估你了。”
“这没什么好难想到的吧。”
“箭的声音!只是你听不到罢了,不过不用灰心,很多人都听不到,不是因为他们耳朵不好,而是我的耳朵太好。”
“我也可以学这样的箭术吗?”
“你当然可以学,我会非常认真的教你箭术技法,因为你的身上,有一股我熟悉而讨厌的气味,然而至于你能不能学会,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他只是单纯的想小小地报复一下,他没想他会走多远,他以为世人早已淡忘,可是他的杀身之祸自此而始。
“讨厌?为什么?”
“这个不能说——其实啊,我挺不愿意让你学会的!”
“啊?”
“因为你学会了,怕是就不在乎我这个师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