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又开始下雨,路淮人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黑沉沉的玻璃窗上布满了一颗颗黄豆大小的雨珠,细细侧耳听还有雷声。他坐回吧台,伸手握住已经重新满上的玻璃杯,百无聊赖地嘬着上面的啤酒沫子。
褚晓楠坐在他旁边,腿从高脚脚凳上荡悠悠地垂下来,一手夹着烟,一手撑着头,不是撑向他这一边,是另一边,对着一个深夜还在这个酒吧买醉的少女。
路淮人出于礼貌一直没有转过头去打量,对着褚晓楠面前的桌面轻轻敲了敲,骨节碰撞在大理石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褚晓楠这才收回目光看他。
说是看他,不如说是带着点不明的意味儿打量他。
他把她面前的空杯子满上,推回到她面前,“走一个?”
褚晓楠动了动嘴角,端起来咕嘟咕嘟干了个底朝天,完了把杯子倒过来空了空,“你愣着干吗,干了啊。”
路淮人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字,无奈的笑了笑,顺着她把啤酒喝光。
这是名副其实地喝闷酒。
褚晓楠的眼神里又多了点玩味儿,对付他和对付林诗施一样,急不得,得等他们自己开口。
她敲了敲杯子,淡淡道,“来,满上。”其实说出这话的时候她也觉得今天自己是豁出去了,闹不好就一晚上得罪了两个有钱有势的金主,不过她突然间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钱已经赚得够多,她也不是贪心的人。
两个人分分钟干掉了四瓶啤酒,褚晓楠伸手要去摸那瓶白兰地。路淮人眼神一变,挡在身前,目光复杂的看着褚晓楠,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褚晓楠也不恼,笔直地回望他,跟他四目相对,眼神里一片坦荡荡。
气氛僵持不下,路淮人最终败下阵来,转过脸目光向上,“你不问我点什么么?”
褚晓楠笑了,反问:“我问了你会说么?”
她像是并没有期望会得到答案,自顾自喝酒,自顾自说话,“直到今晚我才发现,我还是活的太简单了,真是抱歉啊,我看不懂你们,也想不透你们一个个干嘛都把自己包装的这么复杂。以前求知欲旺,我还粘着秦宇给我讲讲八卦,今天以后,我他妈再也不想知道了。”
说完,她一个人举起那瓶青啤喝闷酒,她喝的太快,有啤酒沫子溢出在嘴角,她抬手用衣服袖子去擦,说:“我求求你们啊,我一个普通小老百姓,你们家族啊财团啊这些事儿,能不能自己内部解决,拉上我一个演戏的,有意思么?”
她再也不藏着掖着怕一句话说错给自己或者别人带来麻烦,她现在自己的麻烦已经接踵而来了。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总是妄想自己也能成为一个百万富翁,或者傍上一个这样的人,但各种苦涩只有当事人知道。
穷人有穷人的抑郁,富人有富人的烦恼。谁也不必谁少。
褚晓楠一句一句的抱怨,脸颊红红的,但她咬音吐字却又很清晰,路淮人听了半天也没分辨出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路淮人有些惊讶地扬起脸,盯着她,目光像是想看穿她一样。之前一直坐在店的角落里喝闷酒的小少女这会儿东倒西歪的拿着包过来结账。褚晓楠终于注意到身旁响动,转过脸来看了小姑娘一眼,脸红红的带着笑意,目光的流转竟然让小少女红了脸。女生一脸惊讶地吐吐舌头,酒好像一瞬间给惊醒了,“褚晓楠?”脸太好认就脱口而出。路淮人心下咋舌这女孩真是厉害,一个喝醉酒的人还能认出一个喝醉酒的偶像。
这不是真爱的话,什么才是?
褚晓楠点点头,说,我是。小姑娘一阵手忙脚乱的翻包,路淮人在一旁体贴问道,“是不是想要签名?”
小姑娘使劲儿地点点头。
褚晓楠也不客气,对着路淮人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