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经|文,蔡嬷嬷更排斥诗词,觉得那才是女儿家学那些文人墨客学些无聊之极的东西。
她伺候太后半辈子,知道后宅女人的苦楚,也见过许多官宦人家女眷心里苦无处诉,那些所谓的诗词短时间能抓住男人的心,却也留不了他们在身边一辈子,倒是在受了婆婆的气,夜夜独居,压不住妾侍的火的时候,这些经|文能够帮助她们安抚心神,平心静气。人们知道太后娘娘笑傲到最后,成为天下最最尊贵的女人,可谁能知道她念了半辈子的经,吃了半辈子的忍。
女儿家诗词多风|花雪月,憧憬一些未来美好的人生,期盼男儿对她们多疼幸,可事实上这些东西基本不存在,即便有,也是昙花一现,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过多的期望,只会让她们陷得更深。
蔡嬷嬷不是白担心,林黛玉小小年纪,已经显现出对诗词的才情,无论是感伤逝去的人还是凭吊那份无可牵挂的感情,多思者感伤,伤感呕心,循环往复,对黛玉的身心都不是好处,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活动活动腿脚来的爽利。
黛玉终于又开心了起来,林如海帮着黛玉请的女先生也来了,女先生姓傅名红叶,红叶乃其自己后改之名,性格开朗,孤女独身,喜游历,无钱时坐馆,攒足了银子继续出游。
说起来她是此时女子中的一个异类,原本父母双亡,寄居在族人亲戚家里,等长大要配人的时候忽然闹着要自梳,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族人那里肯,只傅红叶也是硬气,抛了父母留给她的家业,自己留书出走,一个女孩子在外行走不易,可她却坚持了下来,一二十年过去,成了满身故事的一个人。
林如海原本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傅红叶江西人士,前年游历到此,中间小病一场在一友人处借居,恰巧那友人的亲戚与林如海认识,林如海替女儿寻师傅打听性格开朗的人,他便举荐了这傅红叶。
林如海自从小狐狸之后便以为,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自家女儿多思善愁,可如果身边有开朗活泼的人影响着,多少能改变不少,对身体大有益处。因此,这次替女儿选师傅,其它的条件放松,首选开朗坚韧之人,于是便有了这傅红叶给黛玉做师傅之事。
这傅红叶也是奇才,针凿女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能。有些是小时候父母所请教习教授,有些便是后来流浪途中所学,必要时候它们皆是它的口粮,成为她独自谋生资本。
不说她的琴谱流传在坊间街巷,只她的一手好绣品就是高门大户争抢的绝品孤本,这是一个活在世上的人所独有的荣耀。
只因为傅红叶漂移不定,眼界心性随着时间而不同,所有作品绝无雷同,且风格迥异,就连针法也多有改变,那怕在同一块绣品上的针法,因为早晚绣的时间不同,竟也不断变化,推陈出新,不似出自一个人之手。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容与世,在客户需要的时候,也不在乎要不要在作品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有时候竟然被别人冒充领了赞誉,她即使知道也不去申辩半分,反道:“若是上面有我的名字,人们岂会让它现与人前,只要它们能见天日,也不枉我一番心思了。”在这重名逐利的时代,虽然语气有些酸溜溜,却也是一种丢开手的见识。
若不是她是个女人,且不肯嫁人在家相夫教子的,必会成为另一种传奇,可惜,她所做所为皆为此时叛逆,知道她的人生恐小儿女向她学习,褒贬之词多矣。
“师傅这绣的是什么,上面这么多种针法,都叫什么?”傅红叶前年初来江南,水土不服染上病症,借住友人家里,被对方细心照顾才得以安好无恙,自觉无可报答,便打算绣一副作品致谢,此时才做得十分之一,虽然没有成品但只看那描画绣样便是大气磅礴的山川风水巨作,仅那么一小部分绣作用到的针法有竟有几十种之多,苏绣c蜀绣c湘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