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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卿拒绝了宁倩提出的作陪,一个人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看着绿色的手术灯,越发心神不宁。

    一想到胡悦宁满脸苍白地拿着那张久别重逢的离婚协议书,站在他跟前,问“姓元的,你还想骗我多久”时的模样,散乱的长发,颤抖的指尖,瘦弱的身躯,以及腿根处一片刺眼的血红,令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如同被人狠狠撕扯着一般,痛得麻木,生不如死。

    她那冷漠而颓然的眼神在凌迟他的每一寸肌骨,那一张旧纸,瞬间将他对她所有的疼惜爱怜,都转变得可笑又虚伪。但他很清楚,不能凭借这一张对现在的他们而言再无任何意义的纸,来断言他对她的感情,来宣判他们之间的结局,这不公平。

    等待是最最令人心焦力瘁的,好不容易元卿在手术室外独自煎熬了二个多小时后,胡悦宁才被医院从里面给推出来。她没有晕睡,巴掌大的小脸在医院走道的白炽灯下显得脸色更加惨白无血色了。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眼睑微肿,颊边还有未干透的泪痕,整个人小小的躺在推车上,犹如一枝被狂风骤雨侵蚀过的娇微残花。

    元卿忙上前,她却闭开了与他的眼神交流。

    元卿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一个顿步,让护理人员先行将她推上了一旁侯着的电梯。

    直到电梯门关上,元卿仍维持着僵直站姿对着紧闭电梯门发怔。她不愿再看到他了吗?刚刚她在躲避着他的眼神,不管他的视线如何追逐,如何炙烈,她都是漠淡地转开,没有一丝犹豫和惊慌

    “嗡嗡”裤袋里的手机一阵振动这才让元卿缓过神来,他掏出来看了一下,是。

    “喂”

    “小宁人怎么样了?我马上过来,房间号是多少?你们到底是在干什么啊?”不待元卿喂完,在电话那边就急吼吼叫了起来。

    这时正好主治医生才收拾好从手术室出来,元卿抬眼看到,只哑声道:“在军总,你过来自己看,不要事其他人来,先挂了!”

    然后不顾在那边气急败害地大叫就果然地挂了电话,走到主治医生边询问:“医院,我太太现在身体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他问的还算流畅,但声音越干哑的不像话。

    医生说鉴于之前一直有先兆症状,所以胡悦宁判断为自然流产,可能是受了强射线致畸引起的,但也与她情绪过于激动有关系,总之已经清理干净了,接下来一个礼拜要好好养着,多补充蛋白,忌生冷辛辣和冷水。

    元卿沉默了片刻,冷静地说了一声谢谢。

    如今堕胎几乎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主流趋势,拿着孕检报告单哭哭啼啼地来医院说没钱做人流的女学生更是数不胜数。所以妇产科的手术室外,除了焦急地等媳妇生产的男人,大多都是形单影只的小姑娘,心境稍差的也许还会带姐妹闺蜜什么的来壮壮胆。

    见惯了那种令人感慨世风日下的场面,突然看到一个男人,为了一个仅仅八周的孩子的消逝而失魂落魄,医生不免欣慰了些。

    “你们还年轻,孩子将来还是会有的,别给自己和太太过多的压力。”

    是吗这是他们之间遗失的第二个宝贝了!

    元卿看了一眼被推往病房的胡悦宁,突然觉得脚如同被浇了铅,重得无法移步。

    病房里,胡悦宁看着头顶的空调呼呼地吹出温暖湿润的雾气,再瞟了瞟窗外的狂风骤雨树枝乱颤的画面,心底自嘲起来。

    屋里屋外,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尊贵的人享受富贵荣华,贫贱的人经受风雨飘摇。其实在云顶顶楼套房上相遇的那一瞬,胡悦宁就明白,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有着云泥之别,可是为什么后来,她却傻兮兮地放任自己去奢望,去尝试,结果苍天可见,她马上就要拖着满目疮痍的身体,重新爬回原来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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