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领着蹒跚的小人儿,一板一眼地磕了个头,嘴里说着吉祥话。
安茜双手递上齐整的红包,我放下茶杯,接过,手中顿了一顿,禁不住轻咳做掩,倒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自在。
“格格”
怔愣间,安茜出声提醒,我回神,低□子,手里晃动着鲜红。
“乖”
我哑声道,再不能多说一字。
苏妈妈随即放开了手,眼前的小人只距离我五尺距离,却始终垂头至胸,一身湛蓝的新裳衬得肤色白皙得透明,镶着和田的御赐毡帽下我寻不到半分的面目颜色。
半晌,我僵持着胳臂,久久没有落下,眼神焦灼在这个同处一年,却依旧陌生的孩子身上。
一旁的苏妈妈按耐不住,牵起孩子的小手儿,拉扯到我一臂之隔的面前。
“谢额娘赏。”
苏妈妈的声音在初春尚未转暖的夜风中回荡,屋内一大一小的两人却丝毫未动。
咬唇,我蜷缩了手,缓缓起身,狠狠地吐纳着,竟不知自己不觉中鼓了多大的勇气。上前一步,踩着花盆儿底,蹲□,犹高了那孩子多半个头。
开了又合的口,始终叫不出那个熟悉又苦涩的名字。
“拿着吧生日快乐”
艰难地抬起千斤的手,轻抚他细滑的发辫。
还是这样小的孩子,连辫子都没有续久,暗叹一声,掌心自然而然地执起他娇嫩的小手儿,心骤然一缩。
他竟然在发抖!
感知到我的触碰,这个将满三岁的孩子抖做一团。
失神的片刻,执拗地忽略他微弱的反抗,翻掌将喜钱放进了他的手中。
腾地起身,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双手紧攥成拳,无法自抑地夹着双臂,再没勇气多看一眼。
也只是那一眼,不可自制的一眼,眼看那孩子缓慢地仰起了无暇清透的童颜,精致如瓷娃娃的一张脸上却是一双深幽至空茫的毫无焦距的眸子。
仿佛刹那被摄住了心魂,我趔趄地向后仰倒,跌坐。
而此时身后的安茜及时拖住了我的肘臂,却一时不明所以,回头一看,脸上意料中的震惊。
“这”
还不等安茜成话,苏妈妈扑通伏地跪倒,哭抢道。
“福晋,奴才知罪
求您饶了老奴一命
呜呜呜
是老奴辜负了王爷和庶福晋的厚望
如今阿哥爷这般这般
要我有何颜面”
“安茜,让丫头把小阿哥领到我内室的耳房里休息,茶果侍候着,有一点不仔细,当心我揭了她们的皮!你”
我厉声打断了苏妈妈的声泪俱下,小人儿才仰起的脸倏忽垂下,瑟缩不已,立时自己收住了声。
安茜也才恍惚地缓过神,招呼了门口廊下两个年纪大些素来稳重精简的二等丫头捧了茶水吃食,领了孩子一脚进了门,我手中的茶杯就落了地。
“苏妈妈的用心良苦呀!”讥笑一声,我勾唇,“都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
闻言,门外的张婆子膝下一软,也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求饶。
“福晋火眼金睛,福晋息怒,老奴听凭福晋发落。”
我冷哼,眼刀扫过匍匐的张婆子,心中被愚弄的燥热郁结于心。
小主子痴傻,搁在往日也不过是先天不足,可是落在我这里,那干系如何,可想而知,是先天不足还是后天遭逢突变,嘴落在他人身上,哪里还能容我说的清楚。
苏妈妈自知自己难脱连坐,但究其根本毕竟是我教养的罪过,全府谁人不知这贤王爷唯一血脉赤金一样的珍贵。为了自保,我也断不会让此事声张。
“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