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正视,面色沉静无波如初。
就这么无言地对视,他终于先一步错开了眼,缓缓开口。
“十六对依兰的心思我早在数日前就知会了何大人,现如今圣旨一下,他老家的信儿也到了”
我这才明白,他下面要说的恐怕才是真正的来意。因为他知道再不细说明白,还不知道我误会成什么。
“依兰的祖母虽年过七十,但也是书香世家,她出嫁在即,又是皇家的门,老夫人惶恐,接了旨,就火急火燎地打发了家人给依兰安排了教习嬷嬷,何大人又是孝子,不好违了老夫人的意,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孙女,总不会亏待了”
一句血浓于水,我再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傻了。
这是要接依兰回乡的意思了。
虽然知道依兰早晚出阁离开我的身边,从此陌路相待,但至少还有两年的时间,足够让我平复心中得而复失的失落。明明早上还嘱咐安茜给杨顺儿带话尽快找个妥帖的在旗宫人,早早为依兰打理,怎么才一个晌午,天儿就变了呢?
“怕我这个疯痴的八福晋教不好么”
血浓于水没有错,可这么几年下来,我早已把依兰当作了我的亲生闺女看待,怎么说走就要走了呢?连多一点时间都不给留?有谁能为我这个为娘的心设想?
“我知道我名声不好那我明明已经叫人去找宫中的精细嬷嬷
就找最好的,资历最老的,最有经验的还不行么?
不高兴我教,我就不教
我知道我闲散惯了,可我会尽心待依兰的
我改改还不行么?”
失焦的双目茫然地注视着他,怀着一颗急迫的心,早已听不见自己几近乞求的追问。
眼前人似乎也为我的反应着了急,坐立难安,双肘苦撑着就要站起,却没有成功,最后只得完全倾身,抱住了我的双臂,紧紧地摇晃。
“晴儿别这样
晴儿你别这样”
老八激动得语带艰涩,最终化为无力。
“依兰终归是何家的小姐
我做不了主
晴儿对不住
你要怪就都怪我吧”
怪谁有什么区别?我的孩子就要走了。
僵立在他身前,我俯视他难得慌乱的眸睑。
是啊!那终归是别人的孩子,我又凭什么做主。
阖目,我嘴唇抖动。
当年是老八把依兰亲手交给了我,如今又要亲手带走,这其中滋味还有谁比他自己能体会的更深呢?
他早料到我的失女之痛,若不是道义两难,他何苦颜色郁郁难于启口?
睁眼,我望进他深深的瞳仁里,深不见底,却有难掩的不忍与狼狈。
从小没有母亲的陪伴,被抱送到惠妃处照看,如何就能甘愿呢?
他想必也是感同身受的吧要我如何自私地阻了他人亲情的团员要我如何责怪
深吸一口气,我努力平复心绪,还是哑了嗓子。
“让你为难了
什么时候走?”
他十指深陷在我的臂膀中,越发用力,像是在惩罚自己,却令我更加清醒。
“南方来人已经候在府中两日了”
两日了呵呵连康熙都可以说动的他,必也是煞费了苦心想尽两全之法,但终究不能拆散骨肉至亲的团聚。
我咬牙。
“好”转首,“安茜,去给依兰收拾收拾衣物
就说就说已经定了教养嬷嬷,即日就在府中定时授习
告诉她,叔父这是来接她安排新的厢房,方便嬷嬷出入教授。”
我深知依兰的脾气,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倔。以前又听她说过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