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叔颐从来都不知道大山是这般恐怖的一个存在。
在永宁,当然在永宁也有山,可是那是亲切的可爱的,甚至于可以称作是小山包的矮东西。连头也不必抬便能看见顶上那些茂密的绿意,像极了小孩子头上小揪揪,十分可爱俏皮。
而这里却全然不同。清晨的第一束光芒尚且没有亮起来,四周静谧又阴森。庄叔颐缩在饱含露水的灌木丛里,打了一个寒颤,缩起肩膀来擦了擦自己的手臂,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环顾四周。
昏暗的视野里寻不到多少有用的东西,但是庄叔颐不死心,仍旧耐心地观察。果然不过是片刻的事情,便有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这脚步声很轻,轻得像一阵风刮过树叶发出来的。但是庄叔颐知道,不是的。
那是敌人的脚步声。
若是自己人的必定不会如此的小心翼翼,而是巴不得大喊出来为了寻找她。早知道就该听阿年的话的。
说实话,连庄叔颐自己也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她和程立约好到山里采蘑菇改善伙食的,结果家里那帮小孩子非要跟着来,庄叔颐想也就在山脚下就同意了。
结果一个孩子不知怎么的就走丢了。大伙便赶紧四处寻人。阿年本想叫庄叔颐先把剩下的孩子带回家等消息就好了。但是庄叔颐自诩回去也帮不上忙,她不会做饭啊,回去也就是傻等。
倒是孩子里有几个大了的能帮忙。庄叔颐也不放心叫这几个半大的孩子去山里找人,便自作主张叫最大的俊生把孩子们带回去,煮饭烧茶,等他们回去。
庄叔颐自己又摸索摸索到山里找人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庄叔颐是在永宁长大的,就算丘陵不算是山,她在野外找方向的本事可是开过课的,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就是找不到人,也能自己回去。
倒霉就倒霉在这里了。
庄叔颐再是能掐会算,大概也猜不到这不是个意外,是人家精心准备的圈套吧。这圈套最巧妙的地方在于算计了庄叔颐那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个性。
该死的小鬼子。庄叔颐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这才好受些。虽然是自作自受的成分大些,但是人就是这样,将责任推给别人,自己个好受些才是上策。
“报告长官,这一片没有找到。”真是再熟悉不过的日本音,自从到了西北,庄叔颐还真没听过几次了。
虽说缅甸和越南都沦为了战场,滇南铁路被切断,整整几个月的空袭,给昆明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但是真真切切见到敌军的日子可真是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这久违的发音,叫庄叔颐愣了片刻。她先是想到了祖国的战况,接着脑海中便浮现了那个教导她这门外语的梳着两条麻花辫子的日本女孩。但是很快的,庄叔颐便强硬地将那个蹲在地上痛哭的影子从自己的脑中移除了。
践踏祖国的人,就是敌人,绝无其他的可能。
日头渐高,四周渐渐明晰起来了。这对庄叔颐来说不算好事,也不算太坏。她躲过了几拨搜寻的人,却发现下山的路断了,只得沿着水流寻下去。
也不知道找没找见余宝,那孩子一贯的娇气,别摔在哪个坑里就好了。那可难找了。
庄叔颐一边想着,一边小心地试探能不能从这里过河。正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明显的脚步声。不像敌人,但也不能确定是自己人。庄叔颐左顾右盼没找见合适的藏身地点,干脆三下五除二爬上树去了。
来人抱着个大胖小子,背后的背篓里装着半满的山货,正是庄叔颐的邻居,街坊们唤作云生娘的妇人。“可累死俺了,儿子你可重死了,下回可得把你托人了。”
庄叔颐正想着,要不要下去,便瞧见远处一个托着枪穿着隐蔽的男人悄悄地靠了过来。这下好了。庄叔颐想也不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