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良心说,那个店小二死得实在是冤,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凶手是大司马兼大将军,权大势大,有谁敢说他错?以前的淳于逸是个知错就改的人,可是现在,并不是他不想改,而是一顶名叫皇权的帽子扣下来,使得他不能错,错了就可能动摇民心,错了就可能动摇皇权,动摇国本,所以淳于逸没有错,也不能错,错的只能是店小二。
看着店小二的爹娘无声地把店小二的尸首抬走,淳于逸的表情很沉重,我以陌生人的名义给了那对父母一些钱,他们很激动地向我道谢,可是他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暗信已经发给了府衙,为了防止有不好的影响,明日这对夫妇就要被发配到边疆去了。
这一切对于我来说虽然痛心,但如果换作是我,一样会这么做,一件大事的突然发生,就是由这些平日里并不起眼的小事所累积而成的。正如前几年的叛乱,一场天灾并不至于招致如此大规模的反叛,其根源还是蚕食鲸吞着国家的贪官污吏,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鱼肉百姓,这股势力并非一朝一夕,是从我父亲的大洲朝甚至更早以前就盛行的,只是到了燕朝,因为一场洪水而暴露出来。
江东的县令,及江东郡的郡首都参拜过了,后来又来了江东及江州境内各级文官武将,小小的客栈都要给挤爆了,我无聊地蹲在客栈门口,按淳于逸的说法,在给人“看门”。突然,我的胃一阵刺痛,火烧一样,我才想起自己已经两顿没吃东西了,可疼痛让我完全没了力气,身子一下子全瘫在地上。就在我疼得晕天黑地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把我拉起,然后我就被抱了起来,这感觉很熟悉,我知道是莫离来了。我被放在床上,迷糊中喝了些什么,冰凉的胃有了温暖,疼痛感也减少了许多,人就慢慢睡着了
我一觉醒来,天已经全黑了,我躺在客栈的房间里,淳于逸在床旁像是在忙着写什么。
“喂,我渴了,我要喝水。”我的声音干哑得难听,他二话没说给我倒了杯水。
“饿吗?我让厨子在炉火上给你温了粥,要是饿了,我去端来。”他的语气温柔得都能出水儿,这还是我认识的淳于逸吗?!估计是我死盯着的表情让他很不自在,他干咳了两声。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是不是淳于逸。”我捏着他的脸皮扯了两下,没有松动的迹象,“咦?奇怪了,没有易容啊?”他原本温润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走形。
“南宫!你没死就给我自己下来,居然还有像你这样被饿晕的,不就是少吃了两顿,难道你是猪投胎吗?!”他军人的噪门震得我脑袋嗡嗡响。
“你你有毛病啊!刚才还细声细语的,这会儿怎么就变得跟疯狗一样?!”我因为喝了些水,嗓子也恢复不少,这一下子吼出去,嗓门儿也不小。我气得从床上跳下来,穿了鞋就往门外冲,正好撞在一个人身上,额头还正磕在那人的下巴上,磕得我是眼冒金星直往后栽,还好淳于逸及时把我接住了。你说这平日在淳于逸面前丢脸也就算了,要是再丢脸到人尽皆知,那才惨呢!
我打量了一眼门外的男子,一身褐色束腰窄袖长袖,手里还拿着一张红色的帖子,这人样貌普通,但举止间却流露出一丝文雅。淳于逸拉我在桌边坐下,那人才上前来参拜。
“草民参见大将军,刚刚不知将军与夫人正在谈心,打扰了二位,请将军恕罪!”他下礼跪拜,又多加了三个响头,很是周全。可是!夫人?谁说我是他夫人了?他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夫人了?!
“你”我话还没出口就感觉背上一麻,整个人都僵坐在椅子上,动也不能动,我知道淳于逸这个家伙一定是怕我揭他底,所以很干脆,直接把我定住了!
“你是何人?”
“草民乃是江州汇阳河道盐帮的副帮主柳敬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