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月圆之夜,原本该是当空的皓月,却被层层叠叠的黑云遮盖着,微弱的月色更是给这清冷的夜增添了一层诡异的恍惚色泽。杂乱的草丛听闻不到丝毫的虫鸣,弯曲的小径旁鬼魅般的树影不停的摇曳着,施以人窒息般的恐慌。此时,这条僻静的山路上一个瘦削单薄的身影正低头蹒跚而过,忧然的步伐下,有青草被压出沉寂的声音。
她,冉緗玥,一个被人弃之于荒野的孤幼,幸得年迈的婆婆采药经过而救之,才幸免了葬生狼腹或被饿死的命运,从此与婆婆相依为命十余年载。
与婆婆在山脚下的陋居里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虽然清贫却溢满幸福,婆婆对她的疼爱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然而天命难违,婆婆大限以至,于三天前撒手西去,带着无限眷恋和对緗玥的不舍,独留下了哀伤恸哭的她。为了九泉下的婆婆灵魂安息,在与婆婆尸身相伴三日后,亲手在山上僻静之地安葬了婆婆。那是多次与婆婆采药时路过的,婆婆曾说过很喜欢那四季鲜花遍野,古木参天苍翠葱郁的山间,老了之后愿长眠于此,只是没想到那一天就这么快到了,快得让緗玥几乎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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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亲的人离去了,若不是临终前婆婆的再三嘱咐要坚强活下去,自己也会随她而去了吧,总好过一个人寂寞疼痛。不知道多少次在婆婆坟前哭晕过去,醒来已是深夜。不顾疲惫的身体,和刨坟时鲜血淋漓的十指,痛楚的看了婆婆最后一眼,转身失魂落魄的离去。
一路的跌跌撞撞,被树枝勾破了衣服,被蔓藤缠破了皮肤而不自知,犹如失去灵魂的人偶。这也是她此时还会出现在这人迹罕至荒野的原因。
黑夜的云把月牙裹紧,似是预测了什么即将发生的不好的事情,不忍观看。
“站住,什么人?”蓦地,一声断喝,在空旷的林中带着隐隐的回声,惊得了长草丛中休憩的鸟儿“扑棱棱”扑翅高飞,也打断了緗玥恍惚飘悠的神思。
緗玥抬头,前方林里小径中不知何时冒出了几个人影,正以阴森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为首的彪形大汉,一身黑衣,鹰眼钩鼻,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神情一看即非善类。
緗玥不语,微微避开了些,想错身而过,她无意招惹任何人,只想回到旧居平复自己沉重的哀痛。
然而事情又怎会轻易如他所想,尤其面对的还是一群打家劫舍的主!晃动的身影未出两三步,便让一道粗壮的黑影截住了去路。面无表情的抬起头,一双因过分哀恸而红肿的眼睛却难掩清澈而冷冽的目光,如山涧中飞泻的冷泉,清透却不夹杂任何的情感。
没在对方眼里看到对自己的丝毫惧意,反而当自己透明般的不存在。这个认知让在匪道上混迹多年,并以狠字闻名,而让同道到退避三舍的寨匪怒火三丈。仔细打量眼前的人,藏在黑污下的面庞竟然是意外的清淡而美丽,如依水而立的水仙,清雅含幽。
刹那得失神后,便是得意而放肆的笑声:“兄弟们,你们多了个压寨夫人了,来呀,把人给我带回去,爷今晚要好好疼疼美人了!”
语毕,已让身后那些闻声肆意大笑的喽啰将躲闪不开的緗玥架起。龌龊不堪的言语和不加掩饰的意图让孱弱的人儿平缓的眼底有了被辱没的愤怒,带着仇恨盯着眼前为首的男子,平静的说出了让其火冒三丈的话:“痴心妄想,我死也不会跟你走的,因为我不屑做一个奸淫掳掠的山贼压寨夫人的,不妨一刀杀了我吧!”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空寂的荒野荡起,緗玥不用抚摸也知道右颊已高高肿起,火辣的疼痛中一丝温热留下唇角,空气中混合着丝丝微甜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