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快到了。
傍晚,明鉴来到了翠丽的家。她看到后,忙将他迎进屋里。高强c高壮正在吃饭。奇小子高壮看到明鉴后,咬牙切齿,忙低下头,装作没看到。他对明鉴心里总存着疙瘩,直觉告诉他妈的苦难,爸的出走全跟眼前这个他不欢迎的家伙有关。他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可骨子里却憎恨明鉴。高强对明鉴倒不那么愤恨,看到明鉴后,忙停下咀嚼,淡淡地打招呼:“叔叔好。”高壮恨恨地白了他一眼,直怪他不争气,懦弱胆小。
明鉴过来摸了摸高壮的头,这小家伙的头下意识挪移开了。他感觉到了这小不点心中的排斥c抗拒。他踱到高强的旁边,说:“我给你哥儿俩各买了一个书包。”说完,他从随身带的包里拎出两个书包。
高强怯生生地盯着他看,露齿一笑;高壮装作没听见,一味埋头扒饭,似乎在回避着他。
翠丽过来,说:“你手头不宽裕,别破费了。他俩都有书包了。”
明鉴笑着说:“我的书包给这哥儿俩,又不是给你,你拒绝什么呢?”
翠丽伸手接过书包,对儿子说:“强儿c壮儿,快谢谢叔叔。”
高强说:“谢谢叔叔。”
高壮期期艾艾,瞥了妈一眼,看见妈不高兴,就非常不情愿地说:“谢谢叔叔。”声音低得有如蚊鸣。这小家伙虽很倔强,可却听父母的话。
“这哥儿俩多懂礼貌。”说完,他向翠丽使了个眼色,顾自朝后厢灶台方向走去,她心照不宣地跟上。他压低声音说:“听说县城里时兴春节贴窗花,贴对联,改日我俩去那儿碰碰运气,或许能赚些钱贴补家用。”明鉴能写一手好毛笔字,翠丽更不要说了,无师自通,剪出的窗花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你想去县城卖对联c窗花?”
“对。”
“这不是资本主义尾巴吗?”她心有余悸。
“我打听过了,现在风向变了。政府鼓励我们去赚钱。这算不上资本主义尾巴。我俩凭自己的双手赚钱,不去偷,不去抢,怕啥?!”
“这卖得出去吗?”
“这不需要大本钱,无非买些红纸,墨水c毛笔我家有现成的,省得很。”
“那就试试看吧。”
高壮高声说:“妈,爸有消息了吗?”他明知故问。这小家伙大致猜出爸在哪儿了,喜好冥思苦想的他奇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明鉴明白:他这话是冲自己说的,忙向翠丽使了个眼色,俩人不约而同地来到前间。
翠丽也明白高强这么问,可她没恼,耐心地说:“还没消息。”
高壮嘟囔着:“爸到底怎么啦?大队里又没老虎要吃他,他干吗要避呢?”他有明显向明鉴示威的意思。看来,他看不惯刚才妈跟明鉴那鬼鬼崇崇的样子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你爸出门赚钱去了。”当初,她虽然猜得出礼法离家出走的原因,可还是这么向儿子这么解释的。不过,高壮一直不那么认为,虽然他对大人间的事懵懵懂懂,但他一口咬定爸是明鉴给逼走的。他暗忖:要是我是老爸,我偏不走,就跟明鉴干上一架,揍他个鼻青眼肿。
她瞅见高壮默然不响,以为他不相信她的解释,忙安慰道:“你爸不久就会回来的。”
明鉴意识到自己在眼前是个多余的人,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就讪讪地说:“我走了。”说完,他走出了门,翠丽尾随着他,将他送到路口。临分别前,她说:“你别往心里去,童言无忌。”
“我怎么会跟他计较呢。不过,我总觉得我俩将来会毁在阿壮的手里,看到他那阴冷的眼神,汗毛孔都竖起来了。”说完,他瞅四周没人,就拥抱了她一下,就分开了,快得如蜻蜓点水似的。
她冲他嫣然一笑,他不觉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