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威武的景耀门前是一片连着血色的河流的刑台,刑台上的鼓声沉重的在雨雾中散开,冷雨之中,一个灰色的身影撑着纸伞缓缓转过身来,刑场上连绵不绝的水珠在他的脚下汇成一道道细小的支流,他的脚边蜷缩着一个孱弱的白色身影,尽管泥水和血渍将她涂抹的分外狼狈,但是她淡雅出尘的绝美面容上依旧透露出不屈的倔强来。
贞元十二年五月二十九日,这一天成为了慕清永远无法忘记的日子,在那一日慕清变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她失去了最爱自己的母亲和外祖父,丢失了自己一直呵护的表妹,没有了宠溺她的皇爷爷,就连她的生父——整个皇城中尊贵的东宫太子直到现在也对她是不闻不问。
景耀门上那辉煌的纹饰和门后那巍峨的皇宫在那一天都深深烙进了慕清的脑海里,她的母族,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这里身首异处,如同垃圾一样被人随意的堆积在一起运装到马车上送到未知的地方,任其挫骨扬灰。
天空依旧乌云密布,冷雨磅礴,李宜一只手扯着慕清的头发将她拖到马车边,随后扬手将她甩回到马车上,没有半分怜惜。
“走了。”
李宜上了马车后对着外面的紫烟温柔的说道,他的语气像是许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一样显得十分欢快。
马车外的紫烟听了李宜的话,娇媚的面容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只是同驾车的车夫点了点头,车夫便扬起手里的马鞭赶着马车往舒王府的方向而去。
是杂乱萧条的房间,慕清睁着眼睛无神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没有床铺,到处是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桌椅,门窗上糊着千疮百孔的白纸,冷风呼啸着从漏洞的窗户上一拥而入,虽然是五月的夜晚,可屋外连夜的大雨融着冷风也变得寒冷刻骨。
慕清靠在墙壁上,她的手脚被绳子咯的生疼,白皙的皮肤上早已被勒出一条条鲜红的渗着血迹的印子来,慕清挣扎着想要解开绳子可是费了好大力气,绑住她的绳子却也只是松开了一点点。
窗外的风雨声更大了,拍的破烂的门板‘咚咚’直响,慕清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她的额头,一头乌黑的长发也被打湿。
远处淡淡的粥香飘进了屋子,在闻到这股香味后慕清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记忆里崔良娣每每在她生病时为她熬煮的白菜粥似乎也是这个味道,只是还未沉浸在过去的那份温暖,白天亲眼目睹的那些画面突然在这个时刻便通通的从慕清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慕清好像又真真切切的看到母亲心如死灰的表情,舅父舅母绝望的眼神以及表妹被吓傻的模样,就连外祖父那悲怆的哭喊声也又一次出现在了慕清的耳边。
慕清胸腔的部位又是一阵阵刺痛,慕清大声喘息着,额头上的汗珠便如水柱般流了下来。慕清蜷缩着身子等到那份疼痛减轻一两分后,她奋力的扭动着身子想要将手脚从绳子的捆绑里抽出来,或许是她太过用力,慕清一下子失去平衡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而她的面前正是紫烟走之前留给她的食物。
被烤的焦黄的两个馒头和一碗凉水。
慕清倒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事物露出一个无力的苦笑,她现在真弱呀,什么都做不了,像一条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母亲,慕清好笨啊,母亲,母亲
屋外的雨声更大了,‘噼里啪啦’的砸在瓦片上想要砸出一个洞来,慕清静静听着屋外的雨声,身体传来的的疼痛和无力感让她的神志也有些散涣就连呼吸也开始困难起来
慕清的脑海里突然间跳出了一个念头。
如果。如果就这样死了,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痛苦了?是不是死了。就可以解脱了?
可是下一秒,慕清的脑海里又被崔府那些死去的人们的哭喊声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