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在冯清的陪同下,任休兰回来。看她脸色腊黄,人也清瘦了许多,老太太浑浊的眸子闪着水光,休竹也才知道,原来任休兰已经有了身孕。十六七岁的女孩就要当妈了,不知为何,休竹手心起了一层冷汗。
任家在京城也没多少亲戚,初三董氏带着三姐妹去了冯家拜年,倒没发生什么事儿,可不提。
初四去了林家,无可避免地遇见了林辉。这是三年后休竹第一次见到林辉,站在积雪覆盖的青松前面,穿着宝蓝色金丝绣织袍子,发丝用白玉发冠绾了,披着一件驼色银鼠大氅。白净的肌肤,饱满的额头下是一双漂亮狭长的凤眼,鼻梁高挺,薄唇,下巴略尖,很标准的一张明星脸,即便是放在休竹原来生活的世界,也是相当出众的。
任休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休竹,见休竹脸色平静,从容地福福身,不觉撇撇嘴,又打量了林辉一眼。
董氏神色有几分尴尬,随即掩饰起来,林辉朝她作揖,“见过婶娘。”
董氏笑了笑,正欲说话,那边林夫人已经迎了过来。林辉站在一边,视线落在休竹身上,三年不见,原来她已经变了。不知不觉,目光中便多了几分歉疚,若不是他酒后失言,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声名狼藉了。
休竹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知道有很多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可这一天早晚都要面对的。作为一个被抛弃的对象,是不是该伤心一下?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伤心,自己太平凡,林辉太出众,这样的人如何叫人放心?即便他不愿去招惹多余的女子,也难保其他女子不来招惹他。而他那位未婚妻不就是现成的例子?
长痛不如短痛,休竹没有那么果断地断定,自己看透一切就真的不会对朝夕相伴的人动情。她不冷血,她也有一颗心。
可,这个世界,真心又如何?不真心又如何?
“只顾着说话了,瞧瞧五丫头,鼻尖都冻红了。快去屋子暖和暖和。”林夫人笑着拉起休竹的手,打断了休竹自我的思考。
一行人便一路说着话往屋子去了,任休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林辉一眼,见他站在原地发呆,眼神复杂却叫人心中一颤。扯了扯休竹的衣角,用眼神示意她去看。休竹淡淡一笑,轻轻摇摇头。任休桃只得自个儿叹息,又回头望去,却已经不见林辉的踪影。
林夫人家中还有两位亲戚,正好凑齐了一桌牌,平常时候也没这么清闲,难得过年,林夫人就拉着董氏坐下来摸牌。
任家三姐妹便坐在旁边看,古代女子的娱乐方式极少,摸牌是大众娱乐的一种方式。以前在沧州,有要好的夫人来来往往,常常会陪着老太太摸牌。休竹便也看会了。
任休桃对这种活动很不感兴趣,肚子里又憋着一些话,坐在锦杌上,左右移动。休竹看的明白,便告知了林夫人和董氏,到外面暖炕上坐着吃茶点。
任休月不和她们说话,自己去了外面,林夫人叫了两位妈妈陪着。
一时屋里也没人,任休桃才低声道:“五姐你没看到,方才林家二公子的眼神很”找不出适合词语形容,任休桃有些急。
休竹笑道:“以前义母就说过了,让咱们叫他二哥哥,说起来,咱们倒是捡了一个便宜哥哥呢!”
任休桃撇撇嘴,她一直觉得五姐很厉害,但五姐对这件事的态度,她怎么想都觉得不该。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严肃地看着五姐,半晌才蹙着眉头道:“林林家二哥我瞧着也不像那样的人。”
休竹忍不住笑了,“哪样人?”
“就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我觉得一定是什么什么”
“好了!”休竹脸色略沉,低声道,“五姐是最后一次提醒你,往后我可就不提醒了,如果你不想老太太罚你不许出门,这话以后就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