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染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微微摇晃的黑暗空间里,耳边是汹涌浩瀚的轰鸣声。有些微光线从甲板罅隙中漏下来,刀一样,将空间切成整齐的长条。
手指动了一下,一个小小的身影便覆了上来。
“虫儿姐,你醒啦。吓死我了。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我们怎么在船上?”
“昨天下午我去求黄六爷就是漕帮那个,他将你装在运兵器的木箱里,运出来了。我则扮成小兵,跟了你一路。等他们卸载完货物就将你搬出来啦。”他面露得意,“听掌舵的说城里闹得沸沸扬扬,晋王府对外宣称三公子得病猝死了,昨夜官兵在港口巡逻了一圈才走,城内听说搅得天翻地覆,差点把地皮掀了过来”
秋染心里一紧,“可有听说落芙的消息?”
黑子神色一黯,“没有。也不知道落芙姐怎么样了?”
“没消息也好,这说明他们可能还没有抓到任何人,不然也不会连夜搜索晋阳城了。只是”担心的话还没出口,却听得甲板上传来三三两两的脚步声。
“糟了,怕是要走陆路了。”他用力将秋染拉起来,掀开她身后的箱子,“虫儿姐,你先躲里面,我先出去了。这里面呆不久的,等行一段路,我会趁他们不注意将你救出来。黄六爷给了我点银子,到时候出来咱雇辆车,到邢州找落芙姐。”
“你就这么走了?你娘呢?”
“出去再说吧”他含糊了一句,匆忙转过去的脸上仿佛有他不想让人看见的悲伤。
他将箱子盖上,慌忙从扶梯爬出船舱口。
站在甲板上。
他感觉空气清新了许多,脚下的黄河如苍狼般怒啸着c奔涌着,敲击着两侧的甲板,星空仿佛也触手可及了。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孩童一般的少年,此刻眼睛里展现了如同耄耋老者一般越过千帆的平静与深藏不漏的睿智。
“喂你。”身后突然有人在唤他,“快过来搬粮草了!”
他将盔帽戴好,脸上又恢复了十几岁孩童该有的神情——稚嫩c狡黠c无畏。
“来了。”
黄昏时分。
位于上党的营帐内,灯火通明,年轻的将军望着这几天占据的几个制高点陷入了沉思。这次夜袭不仅掠夺了梁贼过冬的军粮,而且重创了他的左右翼军队。由于长时间的征战,外加寒冬与饥饿的侵袭,梁军的军心本就不稳,这次夜袭最大的的收获其实是将梁贼那惶惶不定的军心又狠狠摇了摇。
朱全忠中箭受伤,据闻已由卫队护送回了汴京。
只是,这头狂暴的狮子一旦伤愈后必会加倍反扑。
他皱了皱眉。
突然帐门被人急促地掀起。
“何事?”
来的是殷丹,他面上表情似是有些古怪,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的,“来了两封信,一封来自探子在前方带来的消息,我已看过,据探子报,朱全忠下旨将康怀贞贬为行营都虞候,令李思安率河北军前来增援。”
李思安?朱全忠的又一个心腹,随朱全忠屡立战功,后任亳州刺史,是个难得的悍将。果然
他双眉淡淡的挑起。
“还有一封来自晋王府”殷丹有些欲言又止。
征战在外,家里一般不会寄信,他瞄了一眼书信,却陡然变了脸色。
黑色的信封?
黑色,在沙陀族为死亡的代表,除非有人过世,否则不会用黑色信封。
慌乱地撕开那象征不详的信封。
昏黄的灯火照进他的眼睛里,映出愤怒c伤痛c惊惧
殷丹从未在他脸上同时看到过那么多复杂的表情。
盛怒。
“我要回晋阳一趟,让大